117、第 117 章(1 / 1)

距离王素素的小院子不远处,杭州城里的大户搭了个戏台子,免费为城中的百姓们唱戏,顺便还会给乞儿流丐施粥舍饭。

听得远处传来的戏乐声,王素素偎着火炉,躺在定制的摇椅上晃着看传奇本子,不想出门去凑热闹,外间的热闹依然会钻入她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品一口香茶,听着外头歌女唱着,“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呵……”她笑,吸了口气,心口一阵阵的疼。不敢想失去了她,他是如何度日的。

其实明知道他的爱要远比她的要深得多,可她只顾着自己逃了,逃避了所有的问题和麻烦,却不曾想过他会怎么样。

如今这长夜总是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也不踏实,便是因她这般自私,才遭了这样的恶果吧。

一句唱词被放在嘴边反复地念,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有多少忘恩负义的书生辜负了风华正茂的少女韶华,便是吟这么一句酸溜溜的诗就可将所有悔愧盖过,再从头另娶,与另一个恩恩爱爱了吧?

笑自己小人之心,唱词却在嘴边反复了数遍,手中是一本莺莺传,传说最近很热的一本传奇本子,她记起这便是后世有名的元曲《西厢记》的最初雏形了,卖书的店家还说是从京城流传出来的。

她端是为了京城两个字去的,却不过又是一出现世陈世美的烂戏,看得火冒三丈,把书一扔,合上眼听外头的鞭炮声。

知道喝些酒会好过些,这些天每日到了晚间就喝酒,弄得自己如一个分手后不愿接受现实的女人,喝到醉了就躺在躺椅上睡,任火炉烧熄,等夜半被冻了醒来,却也不过是寅时的模样,于是复又烧起火炉看书,连着几日,终于把旁人口中该是喜庆团圆的春节给熬了过去。

一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齐大婶便登门道她家那位给王素素觅了个不错的铺子,位置也不错,就在杭州城中心地段,偏生租金也不算最贵,定当合王素素的意。

王素素同齐大婶去看过了铺子,甚是合意,为了感谢,还特地买了几匹绸缎给齐大婶送去了,齐大婶直道她太客气了。王素素望着这铺子,终于是又有事情忙了,也好忘却些寂寞。

而在京畿道长安城,每年春节,照例是要大宴群臣的。乾元帝经历了这些年的动乱,早也对奋发图强没了兴致,只想着平安康泰地过了,政务要事都扔给了李啸玄。

正月初一祭祀完祖先后,乾元帝突然对站在一旁的李啸玄道,“我老了,这天下,终是要交给你的。”

李啸玄没有应声,王室子孙日渐凋零,如今能承袭王位的,除了李啸玄还有其他几位宗室子弟,可论才能论功业,撇开李啸玄便没人能担起社稷大业。

何况,李啸玄是乾元帝唯一的血脉,他百年之后,定然是要将一切交给他才放心的。

李啸玄肃立一旁没有应声,望着他老迈的面容上满是历经风霜后的平静,一双锐利的眼睛里包涵着江山社稷,却不流露一点一滴的情绪。

知道他心里不愿意,乾元帝没有勉强,却道,“当年曾以为得了天下便能坐拥所爱,可到头来并非如此,人世造化,自是不由人的,全凭自己抉择吧。”

李啸玄应了一声,又听乾元帝道,“我看,那魏培的嫡女生得不错,娴雅淑德,你看如何?”

早就听说自己母亲同皇上聊起过自己的婚事,猜测必然是要走赐婚这一遭了,没了王素素,他便觉得这世间谁都可以。如果不是王素素,那么其他不过是走个人生的过场,完成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与情爱也无甚关系了。

经历了这一年多时光,他也渐渐的死心了,这茫茫大唐,要把她找出来,哪怕他尊贵至此,却也是如大海捞针,除非她自己愿意见他,否则别无可能。于是他认命了,知道王素素是刻意避着自己,他只求王素素别出什么意外,平安度过一生,哪怕不是同自己过,也无妨了。

然而皇上提到的魏培毕竟是自己人,这些年对自己有恩,若娶了他的女儿,只怕辜负了,便道,“钱太傅家倒是有个嫡出的二女儿。”

乾元帝听他松口,先是有些不敢相信,待看他那副模样,倒是与当年自己失去所爱之后的认命模样并无二致,便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心里对他满是愧疚,多余的话竟也说不出口。

父子二人就这么站了许久,都不说话,身后的宗室子弟也都不敢动。良久,乾元帝叹了一声罢了,便着身边的中书舍人去草拟一道赐婚的诏书。

中书舍人看看李啸玄,见他没有反对,才敢躬身答应。

待祭祀完毕,乾元帝由一众宦官前呼后拥着回宫去了,宗室子弟也都散得差不多了,独留李啸玄一人对着天坛中的祖先牌位,静默无声。

晚上夜宴一场接着一场,整个京城便在长久的冬日寂静后重又焕发了生机,三品以上的官员们衣着锦绣,被赐宴太极宫,人头攒动,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李啸玄漠然于百千人之中独坐,仿佛一切事不关己,看着景浩然被一班新入朝的进士们拖走,灌得烂醉如泥,笑容挂在那些年轻的脸上,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

伤心和难过都无从述说,只有手中的杜康解愁,一杯接一杯。

有些消息灵通的,听说皇上将赐婚秦郡王和钱阙的二女儿,于是不知深浅的想凑上来同大权在握的秦郡王道喜,却被他冷漠的眼神冻在了三步之外,无人敢进得那寒冷至极的冰雪圈中,倒是那钱阙志得意满,觉得自己依然位高权重,将盛宠不衰。

正月十五赏花灯那天,李啸玄被景浩然拖着去看衣衫蹁跹的曼妙女子,望春园,飘香院,从前少不更事的时候随景浩然不知去过多少次,可如今丝毫没有任何的兴致,一抬头看见望春园三个字,转身一言不发地就要走。

“哎,别走,带你去见个人——”景浩然神秘地笑着对他道。

李啸玄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便跟着他进去了,熟门熟路地进了天字一号房中,早有伶俐的姑娘上来端茶倒酒,等他二人落座,一个身姿翩然的女子缓步踱了进来,上前盈盈一拜,眉目间酷似那个让他想得心都痛了的女人。

一挥手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那女子惊叫一声,眉眼间尽是害怕,却又忍不住对着这位英俊高贵的男子偷眼看。

那不是王素素会有的神情,她总是旁若无人,自信从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便会去要,不会依附,不会调笑,可他爱的就是那样的女人,不是容貌相似就可以替代的,那是独一无二的美,此间无人可仿。

“别再有下次。”他对景浩然的这句话是命令,也是请求,他经不起这样一再地失望,甚或说是绝望。

拂袖大步流星地离去,独留景浩然在一旁搂着酥肩半露的姑娘,摇着头不停地叹息道,“怎么从前不知道他是这么一个痴情种呢?真是,唉,枉费我一番苦心。”

他身旁的娇俏女子笑道,“景侍郎,奴家对你可也是一番痴心得紧呢。”

元宵节后,正月二十当晚,年迈的皇帝陛下突发心病,李啸玄被急召进宫,陈阁老因是过年也回了京城,李啸玄这日恰在他府上,得到了消息,陈阁老便说神医孙思邈的孙子孙小邈正在他那里做客,于是连夜召了孙小邈入宫看诊。

孙小邈妙手回春,将皇帝陛下自危急之中救回,这位历经沧桑的皇帝陛下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回来了,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啸玄和话唠孙小邈重逢,孙小邈看着李啸玄的脸色道,“啧啧,我真是没想到,当年居然是遇上了微服私访的郡王爷,哈哈,我这运气真不赖,话说你跟素素怎么啦?我看你脸色不好,怕是心气郁结吧?来给你把个脉。”说完伸手就抓过李啸玄的手腕,一边把脉一边摇头道,“我说了,这天下最难的就是心病,心病只有心药医,你说说,是什么让你这样折腾自己啊?都把自己的心经给堵住了,你按按胸口可疼啊?”不管李啸玄的反应,孙小邈又去按李啸玄胸口。

听他提到王素素,李啸玄顿时哑着嗓子道,“不按都会疼,每天都疼。”

“干什么呢你俩这是,素素她人呢?我好不容易把她从靺鞨皇宫里弄出来,让她欢欢喜喜地来找你,你们俩又闹什么别扭啊。哎呀,年轻人真是,就喜欢瞎折腾,没事还要分个手什么的玩,好玩吗?”孙小邈还要继续说下去,李啸玄已经重重地放下了手上的茶盏。

是的,他也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什么躲他躲了这么久,整整一年了,明明活着,却杳无音讯!

孙小邈被他这个样子的吓了一跳,待搞清了前因后果,却是怎么也想不通,便道,“当时我救了她之后,她确实告诉我她是要来找你的,而且当日的凶险你是不知道,她差点就要被那靺鞨的刁蛮公主给弄死了,幸好我给了她一枚假死丹让她假死才逃过一劫。当时她还兴冲冲的给我留了书信说以后欢迎我去长安西域风情酒楼找她呢,这怎么就突然失踪不见了呢?”

李啸玄默默地听着,听到她差点死了的消息,也是心疼难受,但想到她此时不知在何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让他愁白了头。

孙小邈给李啸玄开了点调理的药,摇头叹息了半天,李啸玄乍一听她在靺鞨的遭遇,也是内心纠结难以平复。

元宵之后,春耕时节,朝堂上复又忙碌了起来。久病的乾元帝早感自己无力再精心打理朝政,而李啸玄这些日子理政,根基也渐渐稳了,成绩也是有目共睹。便是寻思着,要将他的地位抬一抬,过了正月十五,便是先抬了头衔,成了秦王。

二月五日那天,乾元帝下诏,为秦王李啸玄赐婚,并且将李啸玄立为继子,入主东宫,大赦天下。

一连串的好消息,让民间也为之欢呼庆贺。自李啸玄理政以来,接续了乾元帝的中兴之治,也扫除了因王宗赞等人勾结而带来的吏治腐败,政通人和,仓廪丰实,当真是又回到贞观开元年间之盛景。

这番又是立储君又是赐婚,朝堂上也是炸开了锅,虽然明知道早晚的事儿,却没成想是这么快。一时间拜谒秦王府上的官员络绎不绝,王府上下都忙翻了,最忙的大概是门前的守门官儿了,那是连酬银都收不过来了,只有李啸玄一如往常一般宠辱不惊,丝毫没有即将新婚的喜悦之情。

当李啸玄赐婚的小道消息传到楚廷这里的时候,楚廷倒是有些意外,不光是李啸玄接受了赐婚,更因为对象居然是钱沁,倒是叫他有些不明白李啸玄是怎么想的。

不过如此也好,这一年多来,王素素有多放不下李啸玄,他都明白,而他本想着就这样守着她,但怕也是抵不过家中的催促,若是李啸玄能够先行嫁娶,他便可以对王素素徐徐图之了,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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