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1 / 1)

林清握着热气飘腾地杯子,气定神闲站在楼梯扶手旁,目光直放在水犹寒身上。

水犹寒忙站起身来,保持礼貌地回答道:“谢谢阿姨,我对姜并不曾有过敏反应。”云婳听得眉心一跳,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随后坐到沙发中间去,和水犹寒保持开一小段距离。

果然林清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拿着杯子过来,放到水犹寒旁边的茶几上,“趁热喝了吧,特地给你煮的。”

坐下又道:“喝干净,这个驱寒的效果很好,保你不会病情反复。”

辛辣的姜茶味开始弥漫在茶几上方,混进流动的空气里,云婳眉头一拧,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妈,你这是哪儿买的姜?”微微蹭起来瞥一眼杯子里的液体,看那颜色,就知道这茶姜多水少,比她以前喝得还要浓郁不少。

云婳真怕水犹寒喝一口就吐了,眼神担忧地望过去,却见她平静地把杯子拿到手里,神色淡然冷静,好像闻不到那股刺鼻的味一样。

林清扫过云婳一眼,哼了声道:“哪儿买的?这姜是野生的老姜,好得很,买可买不到,是你妈前段日子亲自上山去挖的。”

“看你还不知好歹,离了家,出去在外头看还有谁肯给你煎姜茶喝?还剩一瓣姜,晚上你也喝一杯!”

“妈,我没病……”

“没病也可以喝。”

两人这说了几句话间,水犹寒已经把杯子抵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喝起了姜茶来。方才闻见这姜茶冲鼻辛辣,又听见阿姨说是特地为她煮的,叫她喝个干净,虽知道阿姨是有意存了发难考验心思,但可以借此为她驱寒养病确也是事实。水犹寒又非不知好歹之人,听见姜是林清亲自去山上挖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对她是有利无害,当然甘之若饴,毫无苦怨之意。

喝了一半,林清突然问起:“感觉怎么样?”

这时水犹寒额上已经有些微微冒汗,一阵**感将她脸色也醺红了几分,她愣了愣,回道:“谢谢阿姨,效果很好。”水犹寒的确感觉气血通畅了不少,体内的寒气都被抽丝剥茧般化作细汗流了出来,血脉中有一番温和的舒适感。

“听见了吗?晚饭前我也给你煮一杯,对你有好处。”林清冲云婳道。

云婳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实在是受不了那股姜茶的味,光是水犹寒在旁边喝着,味道掺和在空气里,她就觉得呼吸不畅了。

再定眼去看水犹寒,云婳真是觉得很佩服她,这么难喝的姜茶入口就和喝白开水一样,喝到后面,姜茶稍稍凉下来了,水犹寒就仰脖将茶一口饮尽,和林清要求的那样,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林清拿着杯子瞅了眼,姜渣子都不剩,当下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杯子拿去厨房洗,“行了,你们随意,我下午还约了刘阿姨出去逛街,晚上再回来。”

云婳赶紧把水犹寒拉上二楼,吩咐她:“张嘴。”

水犹寒怔了怔,一头雾水地照做,把嘴张开,轻轻呼了一口气,云婳当即皱眉,拍她一下,把她赶去漱口。

洗手间里,云婳站在门边,手指在掌心搓摩,待水犹寒用清水漱完口出来,她伸手一抬,掌心摊开在她跟前,“拿去,给你吃的。”

是几块五颜六色的小糖果,每一只约莫就手指盖大小,用不同颜色的缤纷糖纸包着,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水犹寒愣了愣,把糖果拿下来,指了指自己,“云老师,给我吃么?”她又不是小孩子,吃这种东西作甚?

“对啊,你嘴里不苦吗?”云婳咂咂嘴,眉头微皱,好像都切身尝到那片老姜的味道了,“我妈叫你喝干净你还真喝得一滴不剩……那东西很难喝吧。”

那是云婳从小的阴影,今天看见水犹寒被林清“威逼”地喝了一整杯,心里万分同情她。

水犹寒却道:“云老师,并不难喝。”甚至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是阿姨的心意,她要我喝完,我自然不能剩。”

“她那明明就是整你,傻子。”云婳在她鼻子上佯嗔地捏了一下,“快张开嘴,我再闻闻还有味没?”

闻了一下,那股浓郁的姜味基本消散了,云婳指着她手里的几块糖果,说:“你嘴里还辣不?吃点糖消化一下,这个很甜的。”

水犹寒摊开掌心,看了眼几颗缤纷的小孩儿糖,抬眼问:“还有么?”

“没了,这是最后几颗。怎么?还不够你吃?也不怕甜掉牙。”云婳下一句本想说:算了,我去楼下再帮你买一些回来。

可水犹寒却轻笑着把手掌合上,把糖塞回她手里,言语极度讨打道:“那云老师留着晚上自己吃吧。”

“什么?”云婳花了几秒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小声,“……滚吧!”

到了晚上晚饭前,林清毫无意外地煮好了一杯姜茶,一步一步端稳了送到云婳面前,手一伸,递给她——“喝干净。”

云婳整个人都焉了下来,脸色为难,但见林清眼神一个劲往她身上扫,无可奈何只得闭着气往喉咙里灌。

等林清满意地看了几眼,转身出去时,云婳便迫不及待地把杯子拿了下来,被辛辣的老姜味冲得拧眉,泪花都差些逼出来了。

水犹寒正在旁边切菜,见她这副难受模样,忙把手擦干过去,拿过那只杯子把剩下一半姜茶咕噜咕噜吞进喉咙里,再将空掉的杯子塞回她手里,迅速又跑回了菜板前继续切菜,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等林清兜了个圈回来时,就看见在原地拿着空杯子的云婳。

“难得你有次没浪费……”林清碎碎说了几句,言语间带着些意外,但神色惊喜,显然很是满意。

林清离开后,云婳连忙把兜里上午揣的几颗糖拿出来,剥了糖纸丢进嘴里,双唇合上用舌头和上颚一抿,甜味顿时融化在嘴里,把老姜和茶叶苦涩的味道盖了下去。

她把糖果捻在手指,喂到水犹寒嘴边,又像上午那样命令道:“张嘴。”

水犹寒正全神贯注地准备晚饭,下意识地听从命令把嘴张开,云婳站在她旁边,手指捻着糖果给她喂进去,然后低头去瞧菜板上的菜,一时走了神,那两根手指往嘴里多伸了一小节。

糖果正巧顶在水犹寒舌\根,令她条件反射卷舌、合嘴。

上下唇瓣一合上,便轻轻夹住了云婳的手指,无意识地卷舌想去抵住糖果,舌尖游鱼般摆尾,向后一扫,恰适地从口中那根青葱玉指指腹tian过,自头至尾,春风拂面般,柔软与纤滑的触碰。

舌尖光滑的触感刺激到神经,水犹寒蓦地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一时动作滞住,不知该张口还是闭口。

云婳亦是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方才不自觉间,只觉得手指陷入了一汪温水,温水中一只游鲤腾水而出,娇俏摆尾,带着点点温适与湿意的柔软鱼尾滑腻地从指腹扫过,酥麻得又像一根轻巧的羽毛。

云婳忽得弯眼一笑,把糖放到水犹寒舌心,抽出手指来,笑道:“你慢慢做饭,我待会来帮你。”说罢从厨房那半边门缝里跑了出去,到客厅门前,迅速把拖鞋换成了出门的运动鞋,跑下楼去……

水犹寒愣在厨房里,竟是呆讷了许久,暗自回想方才她那行为未免过于轻挑,甚至近乎挑/.逗。越想越是紧张难耐,又开始自责失礼,但稍稍转念,又想及云婳似乎……也并没有生气。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想了半晌,见云婳回来时面色如常,笑谈依旧,似乎已将方才的事抛诸脑后,水犹寒这才也跟着不去多想了。

晚饭用罢,水犹寒又帮忙打扫了一遍客厅,等坐下同云婳看电视时,一旁的林清忽然用手肘顶了顶云松,云松赶紧开口道:“犹寒,你是客人,今晚就选一间卧室睡吧。”

水犹寒闻言立即转过身来,“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二楼有五间卧室,一间是我的,一间是小婳的,剩下的你自己选一间吧。”林清这时自然而然地开口,但说话时表情正色肃容,“第一次回家就睡女朋友的房间,恐怕不太合适吧,你觉得呢?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水犹寒知道是什么意思,阿姨对她有戒心是应该的,顺着点头道:“嗯,阿姨,我知道了。”

林清听着点点头,目光扫过云婳的时候,云婳也笑道:“妈你放心,她知道规矩,晚上不会进我房间的。”

林清这才“嗯”了声不再多说。

晚上,除去云婳和林清的两间房间外,水犹寒选了中间的第三间,与云婳的距离不远不近,正巧在对面。

这才见了第一面,云婳的父母对她多有戒备,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让她和云婳同睡。这些道理,水犹寒自是理解,也并不在意,从进房间之前就对云婳道过了晚安,现下正换了睡衣理正被子打算睡觉。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响,是极轻微极细小的敲门声,若不是房间内足够安静,几乎听不见。

水犹寒走去把门打开,一眼看见了穿着睡衣站在门外的云婳,“云……”正欲开口,云婳却迅速一根手指抵上了她的舌尖,轻声“嘘”了一下,转而进门,放轻动静把门关上。

房间的门关上以后,云婳立马就脱鞋上了床,把差点着凉的手伸进被子里搓了搓,身子跟着盖进厚棉被里取了会儿暖后,这才笑眯眯对水犹寒道:“愣着做什么?快来睡吧。”

说完扭头发现床上只有一只枕头,又轻车熟路地去柜子里找了一只枕头大小的毛绒小狗出来,脸朝下背朝天,当做枕头压在了脖子下。

“云老师……?”水犹寒虽有疑惑,但几个字间已经上了床,钻进被窝坐到了云婳身边,“阿姨不是说我们不便同睡吗?”

“嗯?她说什么了?”云婳反问,得意摊了摊手,“她可不是这么说的。”说着笑嘻嘻凑上去,与水犹寒挨得更紧,“我妈只说不让你去我卧室睡,可不代表我不能来找你。”

一丝小小的得意从云婳眼角飘出来,水犹寒看得入神,慢慢会意,低眉浅浅地笑了一下。难怪云婳方才关门时转了一下内锁,她本以为是习惯所致,没想到……

虽说她本意没想过忤逆林清的意思,但现下若是说不开心欣喜,那是绝非不可能的。

水犹寒心中欢喜,正欲去关了灯睡下,却被身边的云婳挽住手腕拉住,“等等,”

云婳的睡衣好几套,今晚穿的上面恰巧有个兜——这是有意择的。

她手往兜里一伸,摸了摸,掏出一块小巧的橙色糖果来,正与白日里那几颗一模一样。

三两下剥去了糖纸,云婳两指捻着糖果,凑到水犹寒樱唇边——“吃了糖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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