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亲事(1 / 1)

姚软枝一下子怔住了,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这样认真直接的表白。

上辈子他在她背后守护了将近十年,为她牺牲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把这份感情坦率地说出口。

也许他早就已经知道,在她心里,复仇比他更重要?也许当初他根本就明白那次会有多危险,却仍旧选择了慷慨面对,只为了用他的冒险为她换来一个光明的未来?

只有在那个永别的前夜,他在偷偷给她送肉吃的时候,用开玩笑的口吻蹲在她面前说过一次,“软软嫁给我,天天有肉吃”。而她却真的把这句话当成了玩笑。

原来只要她回头,就会看见他。他一直在等着这样的机会,而自己却一直没有给过……

上辈子,他等了自己那么久,那么这辈子就换她来等。

“好,我等着你。”看着他的眼睛,姚软枝嫣然一笑,眼底有水光闪动。

姚软枝走在前面,温俊海不舍得离开,又怕被人看见说闲话,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假装和她没有关系。

看着姚软枝走到韩青梅家门口,把韩青梅叫出来,两个人挽着胳膊进了韩家,温俊海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他的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喜悦。

“你怎么没去县城?今天县城特别热闹,你不去太可惜了!”韩青梅刚从县城回来,脸上的兴奋还未散尽。

姚软枝不用去就能猜想到今天县城的情景。

解放后的第二个年头,土改进行中的第一个年头,老百姓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新政府也需要给老百姓更多的鼓励和信心,自然是要把这些仪式办得更加红火一些。

“你不去看太可惜了。县城到处都是红旗,还有彩色的小纸旗,好多乡里都派了表演队。扭秧歌的人可多啦,不过要说起来扭得最好的,还得是你三哥。”韩青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乐得自己笑出了声。

韩青梅的弟弟从一边跳了过来:“姚三哥跟人拼了,把棉袄都脱了,跳得特别带劲!”说着,这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嘴里演奏着鼓点,居然进三步退一步地扭开了秧歌,看起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难怪韩青梅笑成那样,估计姚学义今天是人来疯,在县城里又出洋相了。

对农民们来说,要他们表演什么新花样,那也是难为他们了。扭秧歌是最常见的一种表演方式,今天估计会有不少乡村秧歌队进城,可能姚学义就跟人家斗上了。

“还有活报剧呢。”韩青梅纠正姚软枝,人家有的乡里准备充分,专门组成了演剧队,在县城街头秧歌队围起来的圈子里表演。

其中最流行的主题就是土改。

韩青梅的弟弟韩金虎就等在一边补充:“还有别的哪,还有‘蒋宋孔陈’!”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霸王鞭表演,杂技团表演,甚至城东戏台子上还有戏班子在唱戏。反正是热闹得很。

“那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姚软枝听得出来,韩青梅和韩金虎都意犹未尽,没看够没玩够呢。

韩青梅拉了拉她的衣角,换上了端庄的表情,跟姚软枝一起进屋。姚软枝先跟韩家父母问了好拜了年,才跟着她去了她自己屋里。

韩家的院子比姚家小一些,韩青梅的大哥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占了西厢房,韩青梅和弟弟挤在堂屋东头的房间里,用帘子隔开了两张床。

“韩叔叔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姚软枝小声问。

韩青梅也是一脸郁闷:“我也不知道啊,早上还好好的,结果在县城看着看着活报剧,突然就拉长了脸,非要马上回来。”

韩青梅的父亲韩玉书和村里的地主韩玉文算是兄弟——他们都是被老韩地主收养的孤儿,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是伦理意义上的兄弟。

老韩地主一生无出,收养了两个儿子养老。韩玉文大一点,比较会来事儿。

老韩地主死后,韩玉文把养母哄得很高兴,养母死后把家产都给了韩玉文。丧事还没办完,韩玉文就翻脸把韩玉书一家赶出了家门。

好在老韩地主活着的时候,给韩玉书买了十几亩地,还盖了房子。韩玉书夫妻又勤快肯干,这十几年来也一点点熬了出来,攒下了一份家业,日子过得像模像样。

韩玉文在旧政府时期做了很多坏事,和许敬甫一样心狠手辣,被新政府抓了起来,没收家产。

可韩玉书却是个胆小老实的性格,平时从来不得罪人,这次评定阶级也是中农成分,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儿子也结婚了,孙子也有了,韩青梅和韩金虎也都挺乖的。没什么好烦心的了。

这大过年的,他为什么一脸阴云?老实人的心思也同样让人猜不透。

这个话题两个姑娘都没有多探究的意思,姚软枝眼珠一转,就贴着韩青梅,要她拿出来给马林绣的鞋垫看。

韩青梅脸都红了,忸怩了一会儿,还是从枕头底下掏了出来,声音小小地说:“你出去可别再告诉别人了。”

“怎么?”

“他娘说,要过了年再定。”现在还没定下来,就传出去她给马林绣鞋垫,显得她多扒着马林一样。

姚软枝愕然:“还有这样的?”说好了就定下来啊,为什么要拖到年后。

“我娘说,他家穷,他娘肯定是想省过年的节礼。”韩青梅有点不高兴,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兴化县是有这个习惯,一般从订婚到结婚都不会超过当年过年。因为一旦确定了关系,男方就要按照四时八节给女方家里送节礼,这对大部分人家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尤其过年的礼更重。

不过就因为这个,明明两边说好了,还要拖延时间,这也太弄不清楚轻重了吧?

“我都有点后悔了。”韩青梅噘着嘴,之前她也见过马林两次,爹娘提起来亲事的时候,她想了想,觉得马林长得还可以,人也挺利落的,就没有反对。谁知道他家里竟然是这样的,以后嫁过去了,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呢。

“可是我又觉得不太好。以前马林想跟我好,我都没答应,但是这一次两边家里都同意了,我再反悔,大家都得说我。”韩青梅似乎只是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根本不需要姚软枝回答,自己就一直说了下去。

姚软枝一直静静地听着。她自己在感情上都是新手,上辈子硬是把那么简单的事情处理得一团糟,也没有资格给别人出主意。

“今天我们在县城碰见了,一起看表演,他还趁着我爹娘都不在的时候,偷偷拉了我的手。”韩青梅有点羞涩,说话都不敢抬头看身边的朋友。

这个问题,姚软枝很有兴趣呀:“那你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心里蹦蹦乱跳,好紧张?”她想起了温俊海握住自己手的时候,自己全身都紧张起来了。他的手好大,好暖。

韩青梅的头埋得更低了,自然也没有发现姚软枝脸上那种梦幻的笑容。

“有一点。”她红着脸,“我踢了他一脚。”

姚软枝愣了一下,差点大笑出来。“他呢?有没有生气?”

“没有,他的脸红得跟块红布似的,吓得松开手就跑了。”

姚软枝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韩青梅的胳膊埋在上面笑得乱抖。这两个人真是……算是可爱吧?

韩青梅恼羞成怒:“姚软枝,你这像个当姐姐的样子吗?”

“好好好……”姚软枝坐直了,拿起了韩青梅绣的鞋垫开始打量。别说,小姑娘的心思一眼就能从鞋垫里看出来,这厚实的手感,斑斓的色彩,和细密的针脚,都能看出绣者很是费了心思。

可见,韩青梅还是非常向往未来的婚姻生活的。

姚软枝也只能给韩青梅提了点配色的意见,其他的她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上辈子她虽然也学过——在兴化县的农村里,绣鞋垫、纳鞋底、做鞋,是衡量一个姑娘是否能干的重要标准之一。

毕竟这时代大家都是穿自家出产的手工布鞋,要是不会做鞋,家里就得耗费很多额外的花销。

但是上辈子她并没有机会把这门手艺真的应用到任何人身上,只除了在学会做鞋的第一年,给姚文昌做了一双鞋之外。

她曾经试着想要给温俊海做一双鞋,可是那个人却拒绝了。他让她多睡会儿,别把难得的休息时间浪费在做鞋上。白天要干活,晚上偷偷点灯背书,她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去做这些。

“眼睛都眍了,做什么鞋?”

“我不缺鞋穿。”

她怎么真的就相信了呢!

陷入回忆中的姚软枝被韩青梅一句话拉了回来:“软枝姐,你觉得曹补巧怎么样?”

“啊?曹补巧?就那样吧,我跟她又不熟。你怎么这么问?”

韩青梅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我说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姚软枝点头:“绝对不说。”

韩青梅低声说:“我今天看见你三哥跟曹补巧在一起。”

姚软枝吓了一跳:“什么叫他们在一起?他们……做了什么?”三哥不是去扭秧歌的吗?跟曹补巧又有什么关系?

关键是曹补巧这个人,有点一言难尽啊。

上辈子曹补巧为了保护曹寡妇和家产,勾引了高万德。高万德得了好处,确实也帮她们家活动了,曹寡妇被定成了富农。因为没有劣迹,并不是主要打击对象,所以还是保住了大部分家产。

但是没过多久,上级进行土改复查,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高万德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委员资格没有了,预备党员的身份也取消了。可以说,前途尽毁。

他去曹家的时候又被拒之门外,一个大男人蹲在曹家门口嚎啕大哭,这件事成了后来夹沟村老百姓八卦了很久的一个话题。

难道这辈子因为姚家的变化,因为姚学义大出风头,曹补巧瞄准的对象变成了姚学义?

那可不行。

姚软枝有过和曹补巧类似的经历,能够理解曹补巧想要从恐惧和泥坑中挣脱出来的渴望,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愿意帮曹补巧一把。

但是绝对不是以这种牺牲自己家人的方式,更不可能是以这种被曹补巧利用欺骗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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