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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烽火满天(晋江文学城)(1 / 1)

陵游戌时一刻领兵出发,到丑时二刻已抵达巽阳东南部,正如他所料,东南部守卫较为松懈,他领着兵潜伏在了梅子林,待敌军交班之际,突然发起了袭击。

敌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只得向东北部发起援助,而在东北部的援军还未到时,微琛早已领着五千兵马先赶到了东南部与陵游的军队汇合,待东北部的援军一到,便合力消灭。

东北部的援军转移至东南部后,致使东北部防卫薄弱,当是时,惟璟则领着五千兵马占领了巽阳东北部。

敬军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占领了巽阳的东北与东南,解决了东北与东南后,敬国的三股兵力迅速合为一股,直捣巽阳中部,丝毫不给巽阳叛军喘息的机会……

这一场战,开始得迅猛,结束得也疾快。

到卯时三刻时,叛军已退兵巽阳,敬国的胜利旗帜插在了巽阳城楼的上空。

首战告捷,将士们无比欢欣鼓舞。

陵游站在城楼上,看着底下欢呼的士兵,心里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巽阳之战的胜利在他的意料之内,但古晋还有允州如今还在叛军手里。

这两地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特别是允州,而云浅就在允州,在许无忧和乌祢的手上。

他虽然知道许无忧和乌祢不会伤她的性命,但他不敢肯定他们不会折磨她。

云浅外表柔软,骨子里却很倔强刚烈,他不敢想象,云浅如果在敌营里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或羞辱,她会怎么做?

每想到此处,他就感到一种无力的绝望,恨不得杀了惟琛和惟璟。

惟琛和惟璟两人想必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们三个已决定,整顿兵马后中午离开巽阳,沿路返回乾州,休息一夜,明日便向允州发起进攻。

而在允州的许无忧却等不到明日了,他一早便向驻扎在乾州的方守将下了战书。

方守将不敢贸然出征,百八里加急把战书送到了巽阳。

乾州离巽阳并不远,惟琛惟璟和陵游收到线报时还未到午膳时间。

他们都料到许无忧如此心急火燎地发战,定是允州城内出了重大的变故。

可事态紧急,他们没有时间去调查允州城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人便点了兵,提前回了乾州,商议一番后,另领了一万多人马,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允州城外。

相比于敬军的严阵以待,允州这一边则显得十分儿戏,既无列阵,也无车队,除了城墙上防守的士兵多了些,还有埋伏的□□手外,就没有一点想要大战的模样。

惟琛和惟璟陵游三人面面相觑,难不成许无忧故意戏耍他们。

下了战书,让他们刻不容缓地离开巽阳前来允州应战,却只拿紧闭的城门和几个小兵来应对他们。

惟琛示意身后的将士叫骂,骂了好一阵后,许无忧才慢条斯理地出现在了城墙上。

“宣王,宁王,符将军,许久未见,三位故人可好?”

“前徐逆贼,要打就打,哪来这些废话。”惟琛骂道。

许无忧摊开了手,冷笑道:“安惟琛,别忘了你安家的江山是从我石家手里抢去的,你骂我是逆贼,跟骂自己的祖宗有何区别?”

“徐国气数已尽,我大敬取而代之,乃顺应天命,你反敬复徐,便是逆天而行。”惟璟紧接着道。

许无忧听了又是“呵呵”地笑了起来,”天不亡我大徐石氏,便是要本皇子重新夺回石氏江山,你口中的逆天而行,在本皇子看来却是顺应天命。”

“本将不是来听你嚼舌根的,你竟下了战书,便该开城迎战,畏畏缩缩地躲在城楼上,岂不让天下人耻笑。”陵游怒道。

“真是有其祖便有其孙,符英这个无耻之徒,卖国求荣,本皇子见了符将军可真有些替坐在皇城里的安老贼担心。”许无忧见陵游三人已被他激怒,心里愈发得意。

他给乾州下战书时,正好接到了巽阳被破的消息。他知道他们三个昨夜领兵偷袭,他一早下战书,一是因乌祢已死,他必须速战速决,二是他们三个一到乾州便率领军队偷袭巽阳,那他们和他们的人马此时此刻一定都处于疲劳状态。

他不列阵以待,一是觉得没有必要,二是让敬军迷惑,三是为达到羞辱敬军的目的。

至于姗姗来迟,则正好可消磨他们的意气,挫挫敬军的锐气。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虽然三位故人皆是贼子贼孙,卑鄙无耻下流之徒,但本皇子还是给三位准备了一份大礼。”许无忧说着,拍了一下掌。

两个士兵便把迷迷糊糊的云浅架到了城墙上来。

“浅浅”

“靥靥”

“浅儿”

陵游惟璟惟琛几个大声地喊了出来。

许无忧掐住了云浅苍白的脸对向他们三人道:“公主可真是多情,张开眼睛看看,你的三个男人都到齐了。”

云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现在能听到声音,却说不出话,四肢也疲乏无力。

陵游来了,惟琛来了……惟璟也来了。

他来了,是不是便意味着他已经原谅她了?

那真是很好很好的事,能在临死前再见一见他,她也无憾了。

其实他何必生那么大的气,那样怀疑她。她始终是把他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上的。

云浅想着,对惟璟露出了凄楚一笑。

惟璟看见了她这个样子,眼泪蓦地涌了出来,他骑马上前,对许无忧喊道:“石堂,快放了公主。

许无忧冷笑道:“本皇子不放又如何?你们仨不是领着大军要来攻城吗?那就发兵呀!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便送这个女人去见阎王。”

许无忧说着,拿起一把剑,横在了云浅的脖子上。

“你想怎么样?”惟琛骑马上前道。

“宣王看起来也很在乎她!只是不知道宣王是表面在乎还是发自内心的在乎。”许无忧说着,放下了剑,拿起一把弓,拉满矢,对准了惟琛道:“我现在给宣王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地待在原地受我一箭,二是……”

许无忧阴险地笑着把剪头对准了云浅:“二是睁大眼睛看我怎么把思公主的耳朵射下来。”

“石堂……”惟琛激愤地喊住了他。

“宣王快点选,本皇子可不像你们愿意在日头底下等那么久。”

“不要伤害她。”惟琛咬牙道。

“看来宣王是做出选择了。”许无忧转而把箭头对准了惟琛。

“王爷,不要。”惟琛身后的副将宋禹赶紧上前来阻拦。

“退下。”惟琛喝了一声。云浅被掳,他也有责任,这几日,他一直耿耿于怀,寝食不安。只要能换来云浅的片刻安全,他受这一箭又如何?

许无忧狞笑着拉满了弓,不管是成是败,眼下这一场游戏了真是让人沉迷。

陷入爱情中的男人真是又蠢又义无反顾,他原以为安惟琛会不一样,岂料,他也不过如此。

许无忧对准了惟琛,正要放箭,一个熟悉的身影自敬军中跑了出来。

“不要,无忧不要。”

是似姌,她居然穿上了士兵的衣服,混在了里面。

惟琛立即给了宋禹一个眼神杀,除了宋禹,他想不出敬军中还有谁会帮似姌做这样的蠢事。

那一日似姌在城外叫喊了许久,许无忧始终没有见她,反而让手下的人打晕了她,把她送到了城外的一个客栈。

她知道许无忧不舍得杀她,她知道他对她还有情意,她还想说服他放弃复辟,所以她混在了军队里,随着大军来到了城楼下。

她原本答应宋禹只静观其变,可许无忧要她哥哥的性命,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最爱的男人杀了她最亲的哥哥,所以她站了出来。

“无忧,他是我哥哥,就当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求你不要伤害他。”似姌朝着城门上方大喊。

“把似姌公主带下去。”惟琛道。他觉得似姌当真是疯了,许无忧一直都在利用她,她却还以为他会顾念她和他之间的那点旧情。

“不,哥哥,你想想母亲,想想你自己,你不能为了那个女人罔顾自己的性命。”似姌边被士兵往下拖去,边挣扎地看着一脸冷漠的许无忧,哭求道:“无忧,不要杀我哥哥,我求你不要杀我哥哥。”

“姌儿,别忘了你不仅是个女儿,妹妹,你还是敬国的公主,堂堂一个敬国的公主在阵前这般哀求叛军的首领,你是想丢大敬的脸吗?”惟琛训斥道。

许无忧是从她的公主府出来的,就算皇上顾及骨肉之前不追究,朝中的那些大臣也不会放过似姌,更何况,她还私自逃离洛川。

她都自身都难保了,居然还顾着他,在这一刻,他有些感动,又觉得他的妹妹真可怜。

许无忧面对着似姌的哀求,自始至终未表一言,仿佛他并不认识似姌,也不知道似姌在说些什么。

她爱得彻底,而他凉薄至此。

似姌被带下去后,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肃穆紧张,仿佛刚才那不过只是一场闹剧,开始得仓促,结束了便了无痕迹了。

“安惟琛,本皇子把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躲,或者让身旁的人使诈,那就是你言而无信。本皇子照样要把思公主的耳朵割下来送给你。”许无忧说着对准了惟琛的心脏,松开了手,射出了箭。

陵游骑着马就在惟琛的左侧,一直沉默不语,在箭矢直冲向惟琛时,他暗暗发了一掌,稍稍改变了箭的方向。

原本要朝惟琛心脏的射去的箭便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刺中了他的左肩。

“噢!”城墙上的叛军见惟琛被射中,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振奋的欢呼。

惟琛知道陵游暗中帮了他,这一箭不足以致命,但为了让许无忧满意,他还是做出了痛苦不堪的样子,捂着伤口,晕倒在了马上。

“宋副将,还不快把宣王带下去救治。”陵游赶紧对宋禹道。

宋禹便下了马和另外两个士兵,把惟琛抬了下去。

惟琛离开前,悄悄地睁开了眼给惟璟和陵游使眼色。

陵游和惟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地点了点头。

“哈哈……公主,你看宣王对你真是情深义重。”许无忧扯过了云浅,满意地笑道。

云浅只见惟琛中箭倒在马上,并不知这一箭不足以致命,以为惟琛为了她,被许无忧杀死了,流下了伤心欲绝的眼泪。

“石堂,我们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可以放人了吗?”惟璟见到云浅那绝望的神情,心里更加痛苦。

“好不容易抓到的人,怎么能说放就放。再说,思公主也不止只值这么一箭。”许无忧无赖地说。

“你还想怎么样?”

“好说,本皇子要你们即刻退兵,把昨夜所占的巽阳,还有乾州都交出来。”

“无耻逆贼,不要得寸进尺。”刚才那阵前叫骂的将士听到许无忧这么说,忍不住再次破口大骂道。

“狗东西,你祖上不过只是我大徐的一条看门狗,凭你也配在本皇子面前狂吠。”

许无忧怒目圆睁,扫视着城下的千军万马,不可一世道:“听着,本皇子不是在跟你们谈条件,而是在命令你们。”

他又直瞪向了惟璟:“安惟璟,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惟璟很小的时候,便听说过当年他的父皇用两座城池去换萧汐若的事。他那时不懂,长大后读了许多为君之道,更觉那是他父皇一生抹不去的污点。

如今他面对这样的抉择,他才终于明白了他父皇的心。城池失去了可以再夺回来,可是最爱的女人的命只有一条,失去了便再也没有了。

哪怕是要背上千古骂名,受全天下人的指责,只要能救回她,他也无怨无悔。

惟璟坚定地看着许无忧道:“好,只要你放了公主,本王即刻命人退兵巽阳和乾州。”

云浅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她拼命地朝惟璟摇头,她想告诉他——他不是皇上,她也不是萧汐若,今日的情景跟当年不一样,许无忧也不是符英。乌祢已死在了她的手上,就算敬国退兵,许无忧照样会杀了她给大月一个交待。

她想说,可是她说不出来,许无忧怕她把乌祢的事张扬出来,昨天夜里给她灌了哑药,让她暂时失了声,现在的她跟个哑巴没有任何区别。

“那本皇子就再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落日前,巽阳和乾州若还有一个敬兵,那就别怪我杀了这个女人。”许无忧说着又把剑指向了云浅。

“不要伤害她,不要……”惟璟摇了摇头,忧心痛苦地看向了云浅。

他从云浅苍白的脸色中和急切的眼神中,看到了她不愿意他答应许无忧的条件。

可是,他怎么能不答应,他不能拿她的命开玩笑。

“退兵。”他举起手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地喊道。

云浅把目光转向了陵游,她希望陵游能明白她的心意去阻止惟璟,但陵游的神情清清楚楚地在告诉她——他不会阻止惟璟,他只会帮助惟璟更好地完成这件事。

不,他们都中计了,乾州一旦也落到了叛军手里,到时大月再从西北发战,敬国腹背受敌,情势只会更加危急。

而他们这样做,非但换不来她的命,还会成为敬国的千古罪人。

号角吹响,敬军开始整理队伍往后退去。

“不……不能退……不能退……”云浅在心里呐喊着咆哮着。

原本中了毒药,四肢无力的她,在这一瞬间,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挣开了那两个抓住她的士兵,义无反顾地往许无忧持在手上的利剑撞去。

人质,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有用,死了,便没有任何作用了。

“浅浅。”她听到了陵游发疯一般地喊叫。

痛,割肉碎骨的痛自她的腹部传来,她全身发寒,眼前是许无忧难以置信的脸。

一口热血从她的喉中涌出,喷在了许无忧苍白几近癫狂的脸上。

“你输了。”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用眼神嘲笑地对他“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倒在了血泊中。

“啊……”许无忧疯了。

陵游疯了,惟璟也疯了。

再后来,所有的敬军都疯了

……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城墙附近蔓延开来,然后迅速地占领了整个允州……

第二日,太阳升起时,四方城的城墙下垒满了前徐叛军和大月叛军的尸体。

平叛之战,终于结束了……

陵游满身是血,提着一把照样满身是血的越绝剑,踏着敌军的尸体在晨曦下沉重地向前走去……

一滴泪混着脸上的血和汗滴落在他的战袍上。

他胜了,敬国胜了……

他的浅浅,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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