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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追封(晋江文学城)(1 / 1)

寒风呼啸着,细碎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天地慢慢变成了一片白。

云非披着玄色狐裘疾步向前走着,他的头发粘了些许雪屑,肤光胜雪,一双眼赤红着,两颊绷得紧紧的。脚踏过的方形石板发出了沉重的“笃笃”声。

一路畅行,进了勤政殿,周围的温度才暖和了些许,他站在了复色花纹地毯上,停住了脚步。

前方,皇上正坐在紫檀龙纹椅上,只手撑额。

翰林院的李待诏则在一旁的书案上奋笔疾书。他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入宫的,给皇上起草追封萧汐若为后的诏书。

在他的笔下,萧汐若不再是高贵的兰城郡主,更与陆弼卿无任何瓜葛。她是和皇上结于微末之时的糟糠之妻。皇上与她新婚燕尔,琴瑟和谐,却因战乱分离,再见时,他们已天人永隔,独留下云非这个沧海遗珠。

皇上追封萧汐若为后,也不是强夺臣妻,有悖人伦,而是情浓义重,故剑情深。

李待诏用他那支生花妙笔,把原本荒缪的事写得合情合理,感天动地。

千百年后,当世的人都入了土成了烟,那时的人若有幸见到这册后诏书,只会感慨史上曾有位皇帝如此情深,又有谁能窥见隐秘在诏书后的真相。

李待诏看见云非进来,有些不安地停住了笔,皇上抬了抬手,对他道:“写完了吗?”

“快了。”

“那等写完了再出去。”皇上说着,慈爱地看向了云非,向他勾了勾手,“你终于来了,走近些,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他已经在他面前自称“父皇”了,云非岿然不动。

他在和惟琛前往济州筹备粮草的途中,得到了他母亲的死讯。他只能辞了惟琛先行折回。结果到了陆府,他没有见到他的母亲,反而见到了疮痍满目的家和他病重的父亲。

听闻从昨日开始赵皇后就先领着一群妃嫔在后宫绝食抗议,各路文武大臣也纷纷上书求皇上悬崖勒马。

就连他一向深入简出的舅舅萧衍昨夜也入了宫劝了皇上,但他和许多人一样皆无功而返。

云非怨他恨他,可进了门,看见他那心力交瘁的样子,他又有些恨不起来,怨不起来。

在这种僵冷的气氛下,李待诏终于把诏书写好了。

他赶紧起了身,向皇上行了一礼,默默退下了。

皇上轻声对云非道:“那是追封你娘为后的诏书,你且看看哪里还需要修改!对了,父皇给你改了名字,你以后就叫安惟珣,封成王,赐邑河间,河间是你小时候也待过的地方。”

云非显然没想到他已做了这样的安排,愣了片刻后,才肃然跪下道:“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咳了一声,脸上并无多少愠色,只耐心道:“你怎么还改不了口,你应该自称儿臣,然后唤朕父皇。”

“不,臣不是你的孩子,臣的父亲是当朝相国,臣只有这么一个父亲。”

皇上听到他这么说,一下子暴躁了起来:“住嘴,陆弼卿算你哪门子父亲,朕才是你的父亲,你是朕和汐若唯一的孩子。”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不愿和他相认,真的是太让他伤心,太让他失望了。

他说着,又离了座位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倔强的神色,缓了缓语气道:“朕知道,你早就知道了。从小到大,朕最疼你了,连璟儿,朕都没有那么疼!”

云非不置可否。

“如今你娘走了,朕觉得食不知味,寝不安席。你留在朕身边,好好陪陪朕吧。”

他说得十分动人,可云非心里依旧满是愤慨,他红着眼,看着皇上道:“皇上如果想让臣陪着你,臣可以。但请皇上把臣的母亲还给臣,好让臣带她回陆家好生安葬。”

“一派胡言,不管是你还是你母亲皆与陆家再无关系。”皇上痛心疾首道:“你是朕和汐若的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朕和你母亲之间的感情?你为什么要像别人那样阻挠朕?是不是陆弼卿教唆的?”

“不关我父亲的事。”

“住口,朕说了他不是你的父亲。”

云非也激动了起来,径自起身对皇上道:“我母亲她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皇后,皇上这样做,只会陷她于不仁不义,让她的魂灵永远都得不到安宁。你自认为是在爱她,实际上不过是自私罢了,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的安排……”

“啪”地一声,皇上甩出的耳光落在了云非的脸上,也打断了云非的话。

他有十多个孩子,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任何一个孩子。当年太子再荒唐胡闹,他也只是训骂,可是适才,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别人可以阻止他和汐若在一起,可以不理解他,但云非不能,因为云非是他和汐若的孩子。如果云非都和别人一个鼻孔出去,忤逆他,那他会觉得自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云非挨了他一巴掌,不再说话,却依旧不服气地瞪着他。他痛心地意识到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或许他这执拗的性子也是随了他,

他看着云非那双与汐若相似的眼,慢慢地放下手。

“你娘去了,于礼你该给她守孝三年,等她入葬了皇陵,你就到昭山守着,三年的时间,足够让你想个明白。”

说罢,他黯然而去。一滴泪从云非不甘而失落的脸上迅速滑落……

*

第二日,皇上便颁发了李待诏起草的诏书,追封萧汐若为后,谥号纯惠。

消息传到陆相国的耳朵里后,原本已不堪一击的陆相国又吐了一地的血,晕死过去。

云非守在他身旁,看着命在旦夕的父亲和家已不成家的陆府,更加怨恨皇上的所作所为。

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痛悔那一日他没有在陆家,没能阻拦住皇上带走他的母亲。

入夜后,陆相国在迷糊中清醒了过来,先是嚷着要喝水,喝完水后,又把云恪云非云谡三兄弟都唤到了一块。

他们三个见状,心里颇觉不妙,都暗自垂起了泪。

陆相国也知自己大限已到,此时此刻,面对着愁容满面的三个孩子,他的心态反而平稳了下来。

他目光慈和地看着他们三人道:“你们都大了,都能独当一面,我到九泉之下见了你们的娘,也不怕难以交待。”

“爹。”云恪云非云谡齐齐跪了下来,唤道。

他伸出手摸了摸云谡的脸道:“谡儿,你有时还太冲动,要好好听你大哥的话。”

“爹,谡儿知道,谡儿明白,谡儿对不起爹也对不起娘……”云谡说到这,哽咽住了。这几日,他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冲进灵堂去质问燕芊影,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陆弼卿看出了他仍对那日的事耿耿于怀,安慰道:“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他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三人道:“你们也一样,不要自责,也不要怨恨。爹去后,你们若不想留在朝中为官,便到宛川去,宛川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那里有宅子十余间还有百亩良田,都是你娘生前就置下的。她曾跟我说,等我哪日不当官了,她就和我到宛川住下,我们养养花,种种菜,可以朝看晨曦暮看霞……”

“若你们想留在朝中,那便放下仇恨,好好辅佐皇上,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皇上他……依旧不失为一个明君。”

云恪几个又含着泪点了点头。

陆弼卿拉住了云非的手道:“非儿,到了这一刻,你还在爹身边,爹真的很高兴。”

“爹。”云非热切地唤了他一声。

“你也要学着放下,学着去接受。”陆弼卿殷殷叮嘱着,又向他们身后扫视了一眼道:“靥靥,你们的妹妹呢?”

云恪几个已知云浅的真实身份,听到陆弼卿在此时唤她,心里更为难受。自那一日云浅昏迷过去被皇上叫人带走后,便再没有有关她的消息。

他们隐约觉得云浅是被皇上软禁了,若皇上把他们母亲的死迁怒到她的身上,那她只会凶多吉少。

但这不是更可怕的,更可怕的是,燕芊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的真实身份嚷了出来。如今,她的身世已经不再是秘密。若要追究起来,不仅她,就连整个陆家都危乎其危。

陆弼卿见云恪几个不说话,一下子也有些明白了,皇上或许不忍对整个陆家下手,但却不一定会放过云浅。

他紧紧地握住了云非的手,道:“非儿,靥靥她是你的亲妹妹,你要尽力保住她……若她能活下来,告诉她,不要再待在宫里,爹和娘都不想她做什么皇后皇妃的……如果可以,让她跟陵游远走高飞,永远都别回来……”

云非重重地点了点头:“孩儿记住了,爹,你放心,妹妹她没事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好……这样我便放心了……”陆弼卿说着,把手伸进了怀里,颤抖着摸出了一个红色的旧荷包。

这荷包里装着一绺青丝,是他和萧汐若在新婚之夜绾成的。

他细细地抚摸着那绺头发,柔声道:“把它和我葬在一块。”

说完这一句,陆弼卿的眼便合上了,安安静静地去了。

“爹……”云恪几个见状,一齐扑在床边大声哭叫了起来。

*

皇宫。

纯惠皇后停灵的殿阁,皇上正扶着棺木发呆。

高公公急步走上前来,跪倒在他面前道:“陛下,陆相国薨了。”

皇上听到他这么说,先是一怔,然后拽紧了拳头,一字一字用力道:“传旨,追封开国公,谥[文正],以国礼葬之。”

“文正”二字自前朝开始便是对文臣一生最高的评价。

“是,陛下。”高公公应着,抹了抹眼泪躬身退下。

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蓦然转过头来,看见皇上正伏在棺沿埋首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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