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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乖蹇(晋江文学城)(1 / 1)

又下了一阵蒙蒙细雨,空气湿润润的。当地春天的雨比洛川和南阳的都多。

充沛的雨水,滋长着每一棵树每一棵草,使这些树这些草长得也比别的地方的旺盛得多。

云浅踩着一路泥泞提着木桶来到溪边。

浣衣的女人都回家了,溪边十分安静。

这样的安静使她不必受人议论,也不必被异样的目光注视。

所以她近来都喜欢挑这个时间来打水。她抓着木桶的提手,把阔大的桶口半浸到了溪里。

清澈的溪水便“咕噜咕噜”地流进了桶里。偶尔,还会有一两条小鱼顺着水流进她的桶里。

“南风起,落蚬子,生於雾,成於水。”

雨后,溪里最易冒出蚬子,那是种个头小小的贝类,大小就同成年人的大拇指指甲。她之前捡过一回,就着青菜熬成汤,只需下点盐巴,味道便十分清甜可口。

今天的大蚬子是早给那些一早来忘溪来的村民捡走了,干净的细沙里现在只隐隐露出小蚬子的影子。

她把一只手伸进溪里,拨开了细沙,拾起了一个小蚬子扔进了水桶里。

一个小蚬子熬不成汤,她这样做,不过是觉得好玩,似乎这样可以给她苦闷,一成不变的日子增点小乐趣。

她力气小,每次只能提大半桶水。打水的地方离屋子有些远,而小土屋里的水缸有她半个人高,因此想要灌满那个水缸,她不得不多跑几趟,每次打完水都累得精疲力尽。

她把木桶从水里提了出来,正要往回走,却觉背后有人向她接近。

扭过头来,是一张从未见过的既猥琐又丑陋的脸,她吓得目瞪口呆差点滑进溪里。

适才一直站在她身后盯着她的男人便要伸出手去拉她,云浅见他要拉,反而站稳住了,慌忙往旁躲去。

男人见她要跑,拦在了她面前,丑脸上露出了贼兮兮一笑:“你就是花婶说的阿丑吧!我是大牛,花婶一定和你说过我。”

她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如今她既不是住在深门大院里的千金小姐,也不是栖梧殿里的娇贵公主,不过是个又丑又哑的乡下村姑。在村里人的眼中,她既已到了适婚年纪就该赶紧嫁人,不然不成体统,而她这辈子配嫁的就是大牛这样的男人。

那日后,花婶其实在路上又和她提了一回。听她的语气,她若不嫁,有挑三拣四的心,便是十二分不识抬举,势必是要受到村里老小唾弃的。

大牛又是嘿嘿一笑,拍了拍胸口道:“你看我是不是长得很年轻,但我今年都三十七了。当年是太穷讨不到婆娘,如今我给关屠户打帮手,也是有份正经活的人了。”

他的模样的确不像三十七岁的,但像四十七的。云浅讨厌他猥琐的样子和说起话来自以为是的模样,迈开步子就要走,大牛又拦住了她,眼馋地看着她道:“丑是丑了点,还是个哑巴,不过只要会生儿子就行了……”

他边说着一双眼边在她身上乱瞟,云浅愤怒地瞪着他,这个老光棍非但没有把眼睛收回,反而继续盯着她道:“小哑巴,你还敢瞪我。别说,这眼睛鼻子长得可真美,小嘴也很好看……能嫁给我,也是你的福气。不然,就你这寒碜样,除了我,哪个男人会要你。”

“……我可先说好,做了我的媳妇后,你可不能这样瞪我,丈夫是天,你瞪我就是瞪老天,跟老天爷过不去,我非揍得你满地找牙不可,这世上就没有揍不乖的婆娘。”

云浅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好不恶心,见他伸出手还想来拉扯自己,一怒之下,提起木桶,便把半桶溪水朝他的脸猛泼过去。

大牛瞬间成了只落水狗,云浅见他眼睛被水迷了,睁不开,索性挥起木桶往他身上砸去,“哎呦”一声,大牛向后倒去,整个人便跌进了溪里。

云浅成功摆脱了他,抱起木桶便飞快地往小土屋跑去。

“姑娘,出什么事了?”榆娘听到着急地开门声,看到云浅狼狈的样子,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坐起来问道。

“没有。”云浅抱了抱自己的身子,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躲到一旁的灶房去了。

她开始后怕,她和榆娘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这无亲无故的村子里无依无靠。穷山恶水向来惯出刁民,那个大牛就是个凶神恶煞,她把他弄到了水里,那他会不会来报复她。

云浅想到这,全身忍不住战栗。

就在这时,传来了“砰砰”的砸门声。

云浅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小哑巴,给老子开门。”是大牛的声音,他果然追到她家里来了。

云浅走出了灶房,看见榆姨起了身,站在床边有些发抖,紧紧地和她抱在了一块。

“开门呀!”大牛又吼了一声,紧接着传来了几声踹门的巨响。

云浅看着被他踹得摇摇欲坠的老旧木门,整个人也跟着榆娘抖了起来。

“再不开门,老子一把火把你这小破屋烧了,老子要让你知道老子不是好欺负的,死哑巴……”大牛厉声叫骂,越往后骂的越不堪入耳。

就在云浅和榆娘吓得面如土灰时,李大娘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死大牛,踹你娘的,烧你娘的眉毛,这可是我老李家的门,弄坏了,你他娘的赔得起吗?”

这确实是她家的小土屋,她们给了钱,才能暂时住在这,李大娘一家住在离她这只有五十步遥的另一座大土屋里。

“你家这个打哪来的死哑巴太泼了,把老子打伤了,还弄到水里去了,我大牛是那种能随便让人欺负的吗?必须赔钱,赔钱。”大牛喘着粗气道。

“去你大爷的,你他娘的放的狗屁屁,笑死姑奶奶了,你这么大个的人,还会被个小丫头打伤。说话嗓门这么大,你倒跟我说,你伤哪去了,伤哪去了?要是见不到血,我他娘的先揍你一顿,揍得连你那化成灰的老妈都认不得你。”

大牛本来是气不过,想讹些钱,不曾想,李大娘这么快就出现了。他看了眼李大娘那比他还粗的腿和胳膊,一口痰吐在门上骂骂咧咧地走了。

“死大牛,往我这吐痰,赶明儿我往你家泼尿去。”李大娘啐了一口,转身拍了拍门道:“阿丑,开门!”

云浅听到大牛走远了,才“吱呀”一声把门打开了。

李大娘看了看她那惊魂未定的模样,道:“那就是个老光棍,老泼皮,活该要绝后的,有大娘在,你别怕他。”

云浅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

李大娘笑着又看了眼榆娘道:“阿丑娘,你这病怎么样了?”

“比之前好一些了。”榆娘道。

“我看你这一天天的,要不到树神那拜拜,讨点香灰吃吃,没准一吃就好了。”李大娘一贯迷信,一说起树神,脸上的表情都正式了起来。

榆娘是积劳成疾,又兼风邪入体,一时半刻是好不了的。

听到她这么说,榆娘和云浅只是沉默。

李大娘一下子急了,“你们别不信,树神是很神的,去年,二狗家那姑娘,突然得了疯病,就是吃树神的香灰才好的。”

李大娘口中的树神,是村里的一棵古树,据说有一千多岁了,村里人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祭拜它,碰到些什么不顺心的事也去求树神。

榆娘和云浅怕她继续唠叨下去,一齐点了点头。

李大娘这才换了个话头道:“阿丑,大娘来这也是有件事要跟你说说。”

李大娘粗实的身子往地上的一个小板凳一坐,翘起食指在空中晃了晃道:“我跟你说,其实我老李家也是有几个有头有脸的亲戚的,我有个侄子,现在就在汇珍楼做大厨……”

李大娘见云浅和榆娘一脸茫然,拍了下大腿道:“你们连汇珍楼都不知道吗?那是我们这忘溪镇最大的酒楼,呵……那个楼可高了,里面什么山珍海味都有,保准你们见都没见过。”

云浅和榆娘捧场地点了点头。

“最近那酒楼生意太好了,没办法,缺人手。哎呀!这样的好事,大娘我第一个就想到了阿丑,阿丑,你就去汇珍楼帮忙洗洗盘子涮涮碟,不但能吃上好的,还能赚些钱,多美的事呀!要不是大娘我整日里要下地喂猪,大娘我就自己去了。”

李大娘说完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口中的阿丑。汇珍楼虽然是镇上的大酒楼,但掌柜的十分抠门,又爱打骂伙计,附近的人都不爱到他那干活,最近后厨有个打杂的婆子走了,掌柜的便把这招人的事交给了李大娘的侄子李大嘴。

李大嘴把这事跟李大娘说了,想让她帮忙在村子里物色个人,李大娘一下子就想到了住在她小土屋里的阿丑。阿丑是新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又老实。而且这打杂的钱,原本是一个月二两的,介绍阿丑去,他和李大嘴可以把其中的一两神不知鬼不觉地扣下来平分掉。

阿丑是个又老实又不会说话的傻姑娘,就算被发现了,也只能自吃哑巴亏。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精得很,简直是当官老爷的料。

李大娘期待地看着阿丑,就怕阿丑不答应,结果阿丑还没表态,阿丑的娘先开口说话了,“不……我家姑娘干不了那样的活。”

“唉!阿丑娘你说的什么话,又不是去当窑姐,只是洗洗盘子涮涮碗。多正经的事,而且镇上离我们这也不远。”

“我不是这个意思……”榆娘摇了摇头,虽是今时不同往日,但云浅怎么能去龙蛇混杂的乡下酒楼打杂。在她的心里云浅永远是金枝玉叶,这些日子她病着,要她在家里附近忙里忙外她已经觉得很委屈她,很对不起她了。她不能再让她去酒楼抛头露面,低三下四地做些粗使活。

榆娘忧心忡忡地对李大娘道:“我家姑娘身子弱,她干不好那些活,万一把碗呀盘呀摔坏了,不是给掌柜的添堵吗?”

“又不是什么大小姐,阿丑娘你这就太惯着她了,你家男人都没了,你又这样的,难不成还能养她一辈子。”

榆娘还要说些什么,被云浅阻止了,她肯定地朝李大娘点了点头。

榆姨带的那些钱花不了多久,她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她总不能让榆娘干活养她,自己在家里等吃等喝。况且她觉得李大娘是个好人,好心好意地介绍活给她干,她不干不就却之不恭了。

“啊,阿丑,你点头就是答应了。”李大娘盯着云浅喜出望外道。

云浅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可以去了。你就早上去,晚上回,你娘这大娘帮你看顾着,哎呀!多好的事呀!赚了钱可别忘了大娘我!”李大娘说着,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扭着宽大的胯走了。

“姑娘,不要去,我很快就好了……”榆娘皱着眉,自怨地看着云浅。

云浅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榆姨,我是你帮忙带大的,没有你,我现在已成了孤魂野鬼了。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就是我的娘,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姑娘这么说,榆姨承受不起。”

“榆姨受得起,请榆姨不要再拿我当公主当小姐看待,我现在和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并无两样,不过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云浅淡淡道,“虽然我没钱没势,但我至少还有一双手,还可以干活,还可以赚钱。榆姨,你就放心吧。”

榆娘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好不辛酸,眼泪簌簌而下。

云浅的内心却是波澜不惊,她不知道她是看开了,还是对现状已经麻木了。她只知道这日子还是要过的,不然,她和榆娘都只剩下等死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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