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 1)

直觉?

什么直觉?

林洛希目光微垂,盯着自己的衣服晃了下神,才把这一问一答间的逻辑串成线。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很好听?”

“直觉。”

哇哦!

理清了其中的逻辑线,她非但没觉得这个答案有多哇塞,反倒是想起了昨晚发生在寝室的一幕。

昨天,从学院楼出来之后,林洛希又去了趟图书馆,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三人的寝室,只有迟臻臻一个人在。

她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桌上摊着笔记本电脑,上面播放着一个刚出的偶像剧,屏幕中间,却是一个三角形的暂停键。

观看者迟臻臻脸上敷着面膜,正看着那个暂停键,哭得梨花带雨。

林洛希:“......”

人家面膜本来是精华液大本营,这一哭可倒好,直接成了细菌培养皿。

她赶紧把东西放下,跑到她面前,问:“臻臻大宝贝,哭什么呢?”

迟臻臻抽泣着:“我偶像演了个渣男!”

林洛希:“......”

然后,她一侧目,看了看上面的集数——

第一集。

又看了看下面的进度条——

七分二十三秒。

这其中,还包括了三四分钟的主题曲。

林洛希:“......”

“你这才看到第一集......的第七分钟,怎么就断定人家是渣男?”

“就这种,第一次见面就能对着一个陌生人,把撩人的话说得漫不经心又得心应手的,肯定是渣男,”迟臻臻理直气也壮,“还长着一双深情眼,就是顶级渣男!”

时钟晃过一个夏夜,此时此刻,林洛希站在正盛的晨光里,想了想刚才那双看过来的眼睛。

确实称得上是一双深情眼。

哦。

顶级渣男。

-

这结论下得相当草率、没有客观依据、先入为主、以偏概全,一点儿都不符合她的处事作风。

但此情此景,由不得她去深究这个结论的偏颇与否,很快,她便将这个插曲在脑海里清了零。

正巧这个时候,姜铮来了电话,林洛希接起,那边言简意赅:“孩子送进手术室了,孩子母亲在外面。”

“好,我马上到。”

手术室在六楼,对面就是重症监护室,两者相距一个过道。

电梯门刚开,滑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就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一起,不容忽视地传入了林洛希的耳朵。她动作敏捷地往后一退,好给他们让出空间。

紧接着,icu大门打开,病床被里面的工作人员接了进去。

下一秒,大门紧闭,所有人被隔绝在外。

林洛希朝icu的方向看了一眼,于那扇玻璃门后面,看到了自己的同事。他们穿着隔离服,身上的每一寸都全部武装,包括架着的那台摄像机。

由于手术室和icu的特殊性,进入必须经过极为严格的消毒,拍摄难度也随之增大。为了保证拍摄的完整性和连贯性,纪录片团队拨了两队人,分别驻守。

林洛希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与姜铮的目光对上。他正扛着摄像机,在拍摄空镜头。

她快步朝他走近,直截了当地问:“哪位是?”

姜铮下巴微抬,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说:“靠墙的那一排,左边数第二个。”

林洛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女人穿着一件深蓝色棉布衫,身形瘦削孱弱,背靠着墙,双眸失焦地望着地面的某个角落。眼底下的浓重青灰,是她奔劳多日的痕迹。

林洛希朝她走近了些,双手撑着膝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轻轻叫了声:“阿姨。”

被叫到的女人低下头,看着林洛希。因为神经紧绷了太久,她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前几天来医院办手续时,她不熟悉挂号的操作和流程,就是这个姑娘帮的她的忙。

认出林洛希之后,她尽力挤出一个笑容,嗓音却沙哑疲惫至极:“是你啊,姑娘。”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手术室内。

沈明承实施着麻醉,看着监测器上的生命体征,语气有些不可置信:“陆谨闻主刀?他从美国回来了?”

“听说是昨天的航班,”护士原野应着他,“不过他今天怎么来医院了,我早上还在群里看到他上午要去医学院开交流会。”

“谁知道呢?”沈明承随意应道。

“我看医学院的那些师弟师妹都激动得很,这下看来是被放鸽子了。”

“放就放了,就现在这种情况,还得亏他来了,”沈明承说,“交流会什么时候都能开,人命可不等人。”

原野点点头,继续忙着自己的手头工作。

“这孩子怎么回事儿,”昨天的手术恰好也是沈明承做的麻醉,因此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躺在病床上的人,“刚做完手术就出院?”

“听安然说,好像是这孩子自己跑出来的,他妈妈都不知道。估计是昨晚守了一夜,早上好不容易睡会儿,孩子趁着她不注意就跑了出来。”

“这年头的孩子们都怎么想的,叫孟航是吧,”沈明承看着他病历,“他做的不是胸腔纵膈肿瘤切除术么,手术完伤口可不少疼,有人刚做完手术下地都费劲,这小子倒好,不仅不嫌疼,还一个人跑那么远,”他叹了口气,“还不幸遭遇了车祸。等他醒了,我非得过去问问他到底想去干什么,值得他这么拼命......”

“问完之后跟我说说,我也挺好奇。”

一段清和嗓音突然插了进来,截断了沈明承未说完的那句话。

陆谨闻站在门口,透白无影的光拢着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他穿着手术服,深邃狭长的眼睛裸露在外,如沉静湖面,无波无澜。

“哟,陆大医生好久不见啊,”沈明承笑着跟他打趣,“这怎么着,我听说你撂下一屋子师弟师妹,是专程赶过来看我的?”

陆谨闻目光放在监视仪器上,等护士在身后为他系好腰带,然后走到病床前,看着沈明承,附和着点了点头:“嗯。”

沈明承被这突如其来的肯定撞了一下腰,还有点不可置信。

陆谨闻:“毕竟你天下无敌。”

沈明承没听懂:“嗯?”

陆谨闻笑而不答。

原野笑而答:“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沈明承:“......”

孟航的伤势不算轻,再加上昨天刚做过手术,伤口尚未愈合,身体机能也较弱,所以整场手术难度不小。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有余。

“这失血量,不愧是胸外一把刀。”

陆谨闻对这夸奖相当不受用,淡淡瞥沈明承一眼:“夸过了。”

两个人走出手术室,陆谨闻摘下口罩,脚步顿了顿,问:“我们医院要拍纪录片?”

沈明承费劲巴拉地揽上陆谨闻的肩,调侃道:“我说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陆谨闻下意识笑了:“刚看到摄像机了。”

“确实是要拍,跟宣传部合作的,国际知名纪录片导演陈不语,亲自操刀,”说到这儿,沈明承一下子来了劲,“欸,跟你说,摄制组有个编导,长得贼漂亮,就跟仙女似的,还是咱们师妹。”

陆谨闻眼眸微敛,一个板上钉钉的名字在他心中一晃而过。

但他没接话。

滔滔不绝的是沈明承:“你知道么,院里不少单身男医生都放话了。”

陆谨闻停住脚步,目光有疑:“放什么话?”

“你不是一向对这些八卦都不感兴趣的么,”沈明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今儿这是什么情况?”

陆谨闻睨他一眼:“你爱说不说。”

沈明承看他这个没耐心的样子,拖长音调“嘿”了一声,追上他的步调,才继续道:“他们放话说,纪录片拍完之时,就是他们结束单身之际。”

话音刚落,两人正好走到手术室的走廊尽头。

这里宽敞安静,落针可闻。

再加上墙壁的回音。

怎么讲——

有点掷地有声的意思。

片刻。

风过,针落。

陆谨闻在这回音里,扯出一抹笑——

“成,那我拭目以待。”

-

做完手术后,孟航转入普通病房。

因为全身麻醉,被推到病房后,孟航就沉沉睡了过去。管床的护士过来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站在床边的方静了然于心地连连点头。

毕竟,这些事儿,她昨天刚经历过一遍。

等护士走后,方静靠着床边坐了下来,垂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第一次觉得有经验这个词,富含嘲讽的意味。

镜头摄下她的无助和哀伤。

孟航床位靠窗,阳光不受遮挡,倾洒而下。

方静坐在初夏的炽阳里,周身却泛着孤寂。

她低头,敛眉,弱弱倾诉。

“我早上就眯了那么一会儿,他就跑出去了。”

“他这是干什么去了呢?”

“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呢?”

“他是不是不知道,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

她不住发问。

可这些话,就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来处清晰,终点却飘摇成谜。

长长久久的疑问里,她得到的答案,只有沉默。

林洛希望着这一幕,心里蓦地涌出一句话:

母亲这个身份究竟有多温柔,才让她连质问,用的都是第三人称。

-

一个上午,无数人的命运在生死之间,一跃而过。

好在,有惊无险。

中午,林洛希正准备下去吃饭的时候,正好碰上安然换班,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去了。

医院的员工餐厅,向来没有特定饭点。毕竟,所有的意外,都不会有提前预报。

打好饭后,安然戳戳林洛希的胳膊,抬眼示意道:“我们去坐那里吧。”

林洛希对坐哪儿没什么意见,应了声好。

两个人几乎是穿越了大半个餐厅,才走到目的地。林洛希在安然对面坐下,这个位置有些偏,再加上有一个大理石柱做遮挡,自然形成一片清凉的阴翳,与此同时,也形成了一种与外界的短暂隔绝感。

“我一般吃饭都会坐在这里,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安然说。

林洛希:“秘密基地?”

“嗯,”安然点头,“这位置离餐口和餐具回收处都比较远,大家为了方便,一般不会有人过来这边坐。”

“那你呢?”林洛希笑,“不嫌麻烦?”

“也不是,我就是想趁着吃饭的时候,让耳朵清净一点,”安然长舒一口气,“多走几步路,换来片刻的安静,挺划算的。”

林洛希想起她们的工作状态,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那我不跟你说话了,让你的耳朵休息会儿。”

“别,我这好不容易凑上时间能跟你一起吃顿饭,”安然眉眼弯起,有一种娇憨的可爱,“你跟别人不一样,我喜欢听你说话,听你说话特别放松,特别舒服。”

林洛希浅浅一笑,随手将垂在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后。

也是在这个瞬间,她双眸微敛,纤长睫毛扇过几缕阳光,像春燕飞过门前,须臾便没了痕迹。

却带来春潮初盛的讯息。

她背靠着的大理石柱,整体呈青翠黛色,掺杂几许荼白,纹路虽不规则,却也自成一派山水。

她坐在其中,似画中仙子。

未施粉黛,与清秀山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融合感。

安然忍不住感慨:“林洛希,你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林洛希:“......咱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你倒是也不必把初次见面的问候语,重复这么多遍。

不过,这次,听到好看这个词,她倒是有些顺理成章地,想起一个人来。

几个小时前,他们初逢在一片慌乱之中,慌乱平息之后,那个人在她身前站定,微微躬身,目光直视着她,对她说:“你名字也挺好听。”

嗓音清沉,既有仍是少年的朝气,也有穿透岁月的沉稳。

也有一种,对“她的名字很好听”这件事胜券在握的笃定。

可当时人命当前,由不得她去深究他的这份笃定感从何而来,于是她专业性极强地将这种想法清了零。

但现在,当她终于觅得喘息之机,可以站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往回望,林洛希才发现——

说这话时,他的眼底,好像是有笑意的。

以及。

说这话时,他眼底的那份笃定,好像有迹可循,并非空穴来风。

可是,明明初见,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难不成,真如迟臻臻所说?

是......

可是,不像啊......

思绪就这么纷飞了几个回合,也没找到一个落地点。

林洛希觉得自己真是有够无聊的。

明明只有几秒钟的一个对视,却愣是被她放慢成了一个悠远景深的长镜头。

然后,她还任凭这个镜头在自己脑海里反复排演,非要论证出一个“迟臻臻错了,他不是渣男”的结论。

她觉得自己幼稚得很,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然咬红烧肉的动作一顿:“你笑什么?”

“啊?”林洛希怔忡了一瞬,很快把自己的笑容收了回来,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安然,你们医院,是有个医生,叫陆谨闻吗?”

“嗯,就是今天给孟航做手术的那个医生。”

“那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他。”

“他去美国做医学交流了,”安然嚼着红烧肉,口齿有些模糊不清,“你们来医院培训的时候,他没在。”

林洛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尾音拖出一种意味深长。

安然正吃肉吃得起劲,血液都往胃部流,大脑根本没功夫去琢磨林洛希这些问话背后的深意,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

直到一份红烧肉入了肚,她意识逐渐清明,再一咂摸林洛希刚才的那句话。

瞬间,脑内沉睡的八卦因子,开始熊熊燃烧。

“什么情况?”安然拍了下桌子,语调也变得兴奋起来,“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林洛希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不是,我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行了行了,不必多说不必多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安然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又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硬生生营造出一种“领导讲话,大家注意听”的仪式感来,“这样吧,我就言简意赅。”

林洛希:“?”

言简意赅什么?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安然手撑在饭桌上,抵着下巴,模仿着领导发言的语调,“这陆医生,可是我们医院的掌中宝,不论医术医德、学识涵养,还是长相、家世,个个都是顶配,你就把你能想到的最高标准往他身上安,保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达不到的,那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医学世家。”

林洛希:“......”

敢情还是被误会了。

以为她这是来征婚了。

以防话题跑偏更远,林洛希赶紧把它拉了回来:“不是,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想问......”

此刻,单纯只是想印证迟臻臻“渣男理论”错误的林洛希,绞尽脑汁也不会预料到,她说话的同时,背后的山水画悄然绽开了一角。

青白交错的大理石柱背后,款款走来一个颀长身影。

清风修竹般,俊朗生风。

安然看到来人,明显一愣,下意识喊出口:“陆医生——”

林洛希对此浑然不觉,就着上句话,无缝衔接道:“他应该不是渣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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