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定的是一个包间，他掀袍坐了下来，洛天歌眼观鼻鼻观心地端端正正地也坐在了三皇子的对面，两人并没有什么亲昵的感觉。
三皇子抬袖替她斟了一杯龙井茶，“洛姑娘想吃什么？”
“小女不挑。”她毕恭毕敬道。
三皇子抬眸略略看了一眼她，随即就让身边的侍女下去点菜，房中只留下他和洛天歌二人。
包间里陷入一片死寂，谁也没说话，洛天歌一直眸色淡然地盯着面前这杯茶，和白天在城南擂场一样。
看起来，就很无趣。
若非在花夕宴亲自见过洛天歌那般灵动的模样和亲耳听过她那空灵悦耳的天籁之音，三皇子是不会觉得眼前之人有意思。
良久，他启齿说道：“本王花夕宴之前，似乎是在五年前见过你，那时候你还在宫中，终日服侍在先皇面前。”
“先皇似乎很喜欢你，这究竟是为何呢？”
他重提旧事，无话找话。
洛天歌听着，心中波澜不惊，张嘴就答道：“先皇觉得小女抚琴好听罢了，也多亏先皇青睐，小女才能在宫中活得好一些。”
她说这话的时候分明觉得自己的胃倒腾踌躇了下，忍着才把违心的话给说完。
在宫中那段时间，于她而言只会是地狱，什么活得好都是谎言罢了。
三皇子听了笑道：“原来如此，洛姑娘的琴音本王也是听过的，金陵第一的名号非你莫属。”
“殿下谬赞了。”
三皇子仍不依不饶问道：“那为何皇奶奶又把你逐出宫？”
“小女犯了事，太后娘娘依照律例将小女驱逐。”洛天歌冷不丁回道，她未等对方搭话又道，“殿下似乎对小女的事情很感兴趣。”
“你抬起头让本王看看。”
三皇子答非所问，让洛天歌一愣迟疑了下。
“本王好久没有好好地看过你了，天歌。”他启齿一字一词顿道，探寻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洛天歌迟迟没有动作，在三皇子隐隐有些不耐的时候，就见她缓缓抬起脸颊眼眸清冷地盯着三皇子。
她生得一张清丽的脸，身材气质都是金陵中数一数二的，三皇子在多年前宫中就感受到了。
当时的洛天歌只是先皇的玩物，一直被拘禁在宫中，形同傀儡。但是，此时此刻的她与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候的她眼神空洞如同一具死尸，终日行尸走肉，就连琴音都是空洞没有感情的。
但是那日在花夕宴上，她一曲惊鸿，那满是柔情的歌声却让他重新审视这个女人。如今再见，只见这双同样的眼眸却多了一份灵动的气息。
明明曾是被拘禁的金丝雀，如今却变成了自由自在的百灵鸟。
“甚好。”他眯眼说着，抬手捻起茶杯抿了口龙井茶。
月满楼的龙井茶自然都是上乘的，在被水泡开的那一刻包间里就弥漫着一股龙井茶的清香，而这份清香又夹杂着一味淡淡的檀香。
这檀香不是从三皇子身上发出，而是出自另外一人，熟悉而又陌生。
也正是这檀香一直在安抚着洛天歌躁动不安的内心，让她一直滴水不漏答着三皇子的问题。
洛天歌望着面前这个一直挂着腻歪笑容的三皇子，没有说话，只觉得对方眼神阴险冷冽得让人很不舒服。
三皇子看着洛天歌半晌，“如今你不再是宫中人，不再像之前那般处处受限，你是神医又是琴师，还会做生意，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洛天歌没多想，启齿就道：“从商，游历四海八方。”
“不想呆在大雍？”
三皇子如是问着，眼中不明的意味更加深重，看向洛天歌的眼神多了一分探寻和……警告。
“还会回来的。”洛天歌淡然道。
确实，她肯定会回来。
那时候必将是这些人人头落地的时候。
“倘若本王不愿让你走呢？”
“本王向把你纳入后院。”
三皇子漫不经心道，一直盯着洛天歌嘴边满是笑意。
他要她做他的妾！
他要她重新成为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雀！
听闻此言，洛天歌那种被毒蛇缠绕的感觉更甚，周身一瞬都似乎被浸泡在冷水里，只见她嘴角忍不住抽动，“小女对于殿下而言，并不能添多少力。”
言外之意，她身后没有任何世家，只是一个孤女。对于三皇子参与夺嫡，一点用处都没有。
只见三皇子身子前倾，靠近了洛天歌，注视着洛天歌这张无暇清丽的脸庞，他眼中乘着恶趣味的笑意，“本王只需要你抚平本王一身的疲劳，给本王弹弹琴唱几支曲子罢了。”
“本王能让你一生衣食无忧，也让你今生今世荣华富贵。”
说着，他抬手抚起她肩膀一缕乌丝，眼神贪婪地在她身上流连。
他早在前几年就对先皇这个玩物有着莫名的占有欲，也知道先皇与她关系非同小可，当时的太后警告他，让他好自为之注意皇家人的身份，这份心思才被他深藏着。
没想到了过了几年，时过境迁一切都似乎变了，先皇死了，太后在宫中没有多少实权，他势力日渐强盛，而她成了无所依靠的平民，也成了时刻充满惊喜的宝藏。
在花夕宴上，他再见她，一瞬点燃了那被他扔在脑后的感觉。
她一直都有让他为之着迷的魅力。
三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享受着她身上的颤栗和眼底深处对某种事物的无限抗拒。
洛天歌瞪大了双眸，紧紧盯着三皇子的脸，一瞬恍惚只觉那是那个先皇的脸。阴暗冰冷的回忆又一次侵蚀她的意识，被封存在深处的声音在一声一声撞击着她心坎哭喊着不要。
就听到三皇子说着“你觉得如何”，他张合的唇瓣和先皇的影子相重合，让她幻觉中的尖叫声更尖锐。
就在此时，包间大门被人“哐当”推开。
“你不能进去——！”
紧接着，一人卷着风将她从地上拉起，她鼻尖一瞬充斥着熟悉的檀香，就听到该人沉声带着挑衅嗤道：“三皇子殿下。”
“动她之前，你问过了本王了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和语调，滚烫的泪水从她眼中涌现，等她快哽咽出声时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扣在她的头上，把她摁进他的怀里。
就听到他轻声地呢喃着“别怕”。
“本王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