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花无寂忍不住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吞咽口水，正视她的乌眸。
“你别忘了，我也算个男人。”他敛眸，抬起另外一只手点向她的前额。
“可是，你还没及冠呀。”洛天歌眨了眨眼眸，一脸迷惑。
她是真的不明白，不懂。
花无寂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手，重新躺了回去。
接下来的十天里，洛天歌每天按时屁颠屁颠地报道，趴在他床头看着陆太医给他换药，给他讲自己碰到的琐碎小事。比如，看到哪里的蚂蚁在搬家、看到哪个小太监偷吃饭盒里的糕点、某个宫女瞧上了某家公子哥种种。
总之，宫中的八卦都被她听在耳里，如数复述给了花无寂。
与此同时，洛天歌一天早上、中午和晚上这三个时段，都会不厌其烦地问一句“疼不疼”。
当然，他也会不厌其烦地重复同样的答案。
他可是堂堂南疆十三皇子，怎么会怕疼！
入夜，打着瞌睡的洛天歌被宫女劝回自己宫中。离开前，她还不忘叮嘱花无寂要好生休息。模样很是奶声奶气，让花无寂心房一角变得软软的，柔柔的。
她前脚刚离开，洛重华后脚就跟上。
他也不是拐弯抹角的角儿，一进来就开门见山道：“真不知道，究竟你是她哥，还是我是她哥。怎么一天到晚围着你转呢？”
“不过，也托你的福，她也不常来我的宫殿，我也总算是清闲下来。只是，有些无聊罢了。”
花无寂瞥了一眼他，哼道：“那我回南疆，把她还给你？”
此话一出，他自己也愣了。
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眼中，那小妮子似乎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不不不——
一定是他疯了。
洛重华耸肩，“好啊，那你回去罢。”
“嗯哼，你想得美，我才不要。”
“为什么？”
“……”
“莫非当真舍不得我妹妹？你素来不是最讨厌小孩儿么？怎么，对我妹妹情有独钟？”洛重华挑眉就道，眼中浮现三分惊讶。
“她傻得可怜，讨厌不起来。”
花无寂是一只鸭子，一只死鸭子。
死鸭子嘴硬。
“那就是喜欢呗。”洛重华坦然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他家妹妹本就是个讨喜的小孩。不但长得可可爱爱，俨然一副美人胚子，而且活蹦乱跳，生机勃勃。
花无寂闻言，懒得反驳。
怎料，洛重华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话：“不过啊，你可要当心！咱家妹妹可是很抢手的，你稍微不留神，可能她就乖乖跟着其他人走了呢？”
“她这么傻，谁会要？”他哼道。
想不到，他一语成戳。
-
就这样，南疆使团又在西华呆了两个月，终于在立秋之日敲定了回程。
皇宫中，依旧是那棵槐花树。
槐花花期已到，此时树下依依不舍地站着一个小奶团。
“无寂哥哥，你真的要回去吗？”
能不能不回啊？
洛天歌垂眸扣着自己的手指，眼底满是不舍以及难过。
花无寂站在她面前，无奈道：“南疆是我家，不能不回。那里有我的母后、我的兄长……”
“可是，那里没有怜儿！”洛天歌咬着下唇，上前拉住他的手。
她小手紧紧握着他满是茧子的手，恳求地摇了摇，说的话还带上了哭腔。
花无寂垂眸望着她。
这一别，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来一次西华，再与她见上一面。
他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也顺带揉乱了他心中的每一方寸。此时，他下意识问道：“怜儿要跟我回南疆吗？”
洛天歌闻言，怔愣着望着他。
一双乌眸如浸了银河，装载着满天星辰、闪闪发耀。
南疆……
一个遥远的她从所未见的国度。
那里有她的无寂哥哥。
她启齿，刚想答复，怎知槐花树后蹿出一道人影。
南疆皇帝一手揽过花无寂的肩膀，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你这臭小子，怎么可以右拐别人家的黄花闺女呢？！这小妮子再怎么可爱，也不是你的啊，快速速随朕回去！”
“等等——”花无寂挣扎着，最终还是被力大无穷的南疆皇帝给拖出了皇宫，回到了给南疆使团安排好的客栈里。
洛天歌站在槐花树下，一直张望着那两人的背影。
此时，微风拂过，她裙子随风扬起。
刹那间，槐花纷飞，落在她发梢。
恍然间，远处的少年蓦然回首，一眼惊鸿，如跨越万年遥遥相望。
少年眼中满是依恋与不舍，他张嘴蓦然大喊了声：“等我！”
他会回来的。
他如是说道。
-
花无寂回到南疆，一直托人给西华皇宫寄信。
这信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月，就是四季，就是一年。
花无寂一直期待着与盼望着再度踏上西华国土、去到那座华丽美妙宫殿的那一刻。
但是，上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的是西华覆灭，大雍崛起的消息。
“怜儿呢？怜儿去哪了？西华怎么没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花无寂发了疯似的闯入父皇的宫殿，一进门就不顾皇家礼仪地大喊大闹。
南疆皇帝听闻这个消息，也是震惊。
他还沉浸在丧失自己邻国挚友的震惊里，他见到花无寂的那一刻，自然想起了几年前带他一同前往西华别宫的经历。他捏着自己的川字眉，把手中汇报边陲境况的奏章扔给了他。
“自己看。”
花无寂双手颤抖着打开这份奏章。
奏章上写着大雍在边陲打败西华，俘虏西华皇太子并且将其残忍杀害。随后，大雍军队一举攻入西华别宫，杀了西华帝后，俘虏当朝二公主，而西华三皇子则不知所踪。
他手中的奏章被他用力捏着，捏得都变了形。
“西华与大雍无冤无仇，怎么可能这么莫名其妙……”花无寂怔愣着呢喃道。
“大雍这么多年来最不乏的就是野心，他们挑了以和为贵的西华作为征服天下的第一大国，也应当是多年来的筹谋。西华皇帝，朕最为了解。他以中庸为道，与朕说的最多的就是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切顺其自然。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个局面。”南疆皇帝痛惜道。
“洛叔没有错。”花无寂咬牙道。
“错的是大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