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裴卿最终留下了点银子和干粮,很快又打马上路了。
他之所以回头，不过是担忧这三人。对方老人加妇人和一个孩童，这样的组合,若是逃难，恐怕是在劫难逃。
后来听到对方说有儿子,裴卿放心许多。
这么一耽误,等到真定郡时,天已黑了，城门早就关闭。
不过，如果裴卿想入城,自然是无问题,他只要一亮出自己身份，好吧,就没有一个郡县的父母官不知道裴卿的大名。
盐！盐！盐就是他搞出来的。
裴卿就等于盐，你什么都可以吃,难道还能不吃盐吗？
再说,这可是陛下向天下告示了的。
所以，就算城门关了，裴卿一亮身份,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裴卿在城门外看见很多流民，他在回来路上，总是忍不住留意到这些逃难而来的流民，唏嘘不已。
大楚地方官一般是不允许大量流民入城的,每个城市都是严格控制数量,所以，城外就是流民的聚居地。
这些流民，等到白天,有的进城，找机会卖力气换一口饭吃；有的则继续踏上流浪之路；甚至，有的可能直接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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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亮，裴卿一行起来，准备出城继续赶路。
古代劳动人民闻鸡起舞，真定郡距离京都两三日路途，照理说这样的地方，算是中原腹地，人民生活相对而言还不错。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缘故，一路见闻，尤其是城外的流民，让裴卿觉得真定郡城内没有之前的繁华，似乎，笼罩着若有若无的气氛。
明显，路边乞丐多了，就算行脚马夫，走商小贩，普通百姓这这类人面色也大不如如此前。
走到城门口，一行人畅通无阻，现在出城不用检查，但若要进城……
却见城门口左右各守两人，每个进城者手里都有一名牌，若是周围百姓也可出示身份证明。
一大早，城门口就闹哄哄的，裴卿望过去。
见一个大汉佝偻着背，小心翼翼的给守门的士兵陪着笑脸，不知说了什么，士兵一脸不耐，推了推对方。
这大汉体格健壮，站在城门口，堵了三分之一的道路，后面有马车进来，就得靠边走了，士兵心生不满，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士兵恼怒，一边骂人一边招呼旁边同伴，驱赶大汉。
大汉脚步极稳，被三个士兵推，却是纹丝不动，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被骂也不退步，两个士兵竟然赶不走他。
这倒有趣，裴卿乐了，他来大楚这么久，还没见过“功夫”这么厉害人物。
自然，他是不知那大汉是不是会功夫，但三个士兵推，人家下盘稳稳当当的，这天赋就不是一般人能比，且大汉看起来一身的腱子肉，虽然脸色不好，但体格倒是健壮。
士兵推不动，怒了，刷的一下抽出刀来，而大汉依然和一根柱子一样，立在那里大有一种你砍死我我也不动的架势。
裴卿皱眉。
却在此时，后面一个老汉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道：“官爷，官爷，饶命，饶命。”
一边说，一边拉扯大汉，把他往后拖。
大汉不敢和老人硬扯，被迫退后两步；但也仅限两步而已，尔后就再也不挪了，让守门的士兵咬牙切齿的。
这老汉？
这不是昨日遇到的那个老人家吗？
裴卿认出对方，莫非这大汉是他儿子？
这……
他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他朝对方走去。
人还未走到，那老汉看见裴卿，浑浊的眼睛一亮，立刻拜倒：“裴恩公。”
跟个柱子一样的大汉听见这话也把头转了过来，裴卿点了点头，道：“老人家，又见面了。”
士兵中恰好有一人知道裴卿身份，这可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他可是真心敬佩。
其实，守城的士兵也是普通家庭，他们的收入也就比普通百姓好上那么一点，甚至还不如某些家庭，然而，裴卿推动的盐改，受益最大正是这些人，所以，他对裴卿那是极为恭敬。
士兵行礼道：“大人。”
裴卿笑了笑，问道：“恩，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士兵刚刚见到裴卿和老汉打招呼，吃了一惊，这明明就是流民，怎么认识这么大人物，要早知道，他就放行了。
这会见到裴卿问起，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大人，此人欲要入城，我们也是遵照指令办事。”
“噢？可是有何不便？”裴卿奇怪，他看见有些流民也入城了，为何独独这大汉入不得。
士兵道：“倒是无不便之说，只是他无入城令，流民若要入城，要先去那边排队，需要登记清楚持入城令方能入城。”
那汉子略有焦急，接过话头道：“那登记处需得排上一整日，可俺婆娘得了急病，俺等不得啊。”
“原来如此。”裴卿皱眉，说起来这事情谁也没错，士兵按律办事，汉子心疼婆娘，他昨日就见到那妇人，确实一脸病容。
他略一沉吟，道：“你是要请大夫吗？我让人代为跑一趟可好？”
大汉欢喜至极，道：“多谢恩公。”
说真得，他手上那几个银子还是裴卿昨日给的，虽然强行要入城，但他也无把握能把大夫请出来，不过，现在若由恩公出面，那是最好不过了。
士兵想的，本来裴卿认识的，就直接放行了，这会儿见也用不着了，面面相觑略有尴尬。
其中一人补救道：“既是大人认识，我们也放心，我去帮你领牌子吧。”
裴卿笑而不语，待老汉两人谢过之后就出城了，一行人站在门口，来来回回的人都在观望，怕一会儿要堵门了。
小七上前，塞给守城士兵一点银两以示感谢，几人死活不要。
在等大夫来的时间，倒是了解到这汉子确实是个人才，从小力大无穷，但也吃得多，且好食肉，家里吃不起，就自己上山打猎，曾经一个人单挑过两只成年老虎。
裴卿赞叹不已，一人单挑两只成年老虎，这的确厉害。
但这么厉害为何没有谋上一条好的出路，居然还做起了流民，从老汉口中得知因他儿子性格耿直，得罪过官府，连参军都去不了。
裴卿……
他这次远离故土也是想要来这里看看是否能给儿子奔一份前程，裴卿看着大汉，心思一动，他倒是挺喜欢这人的。
待到大夫来后，检查完毕，只是感染了风寒，索性还不严重，说几贴药下去就好，裴卿留下一点银子，准备走了。
老汉一家拜倒在地，大汉请求跟在裴卿身边做牛做马报答他的大恩，裴卿略做思考，让他一家稍后去南山找他即可，他们骑马，不能拖着老弱妇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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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郊外，十里。
冬天，寒风凛冽，草木皆枯，小六子指挥几人在漏风的凉亭点了一堆火，虽然暖和了些，但到底是个凉亭，四处漏风，就算他临时遮挡了下，但冷风，定是挡不住的。
“殿下，殿下，您靠过一点，这边暖和。”小六子笑嘻嘻道。
楚云慈“嗯”了一声，百无聊赖的抽打枯枝，撇撇嘴，懒洋洋道：“什么时辰了？”
小六子近前，体贴的给楚云慈松着肩膀，道：“回殿下，已经申时了。”
说完期待的看着自家殿下，希望殿下能下达回宫的命令，在小六子看来，在这里等着纯粹就是受罪。
这天寒地冻的，连鸟儿都不见一只，一大早就出来，到这会儿热水也喝不上一口，他是做奴婢的，喝不上没关系，但殿下也没有喝啊，他小六子心疼。
再说，陛下的旨意才发出多久啊，按时间算，就算裴大人接到就启程，也还要等几天吧，哪有这么快，殿下啊，就是心急，他已经连续三天在这里了。
他小六子刚才去枯草丛里小了个便，屁股蛋都冻红了。
楚云慈却是不搭理他，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此书是“知己”出版的。
小六子恹恹地，只好闭嘴了。
楚云慈眼睛盯着书，心思早跑老远了，他想裴卿，极想极想，实在忍不住了，明知按时间算裴卿还有几日归来，但他就不想呆在宫内，所以这几天都到这里来。
若要回京，这是必经之路，虽然凉亭漏风，但他呆在这里心里就踏实，想着说不准裴卿就出现在管道上，心里也不焦躁了。
不知道他吃的可好，上一次采盐他可是跟了过去，辛苦是必然的，若不是为了“研究”那个滑翔伞，他本来是想要一起去的。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滑翔伞终于被他做出来了，这都要归功于裴卿留下的图纸。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裴卿。
楚云慈并不知道，他想念的人，很快，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裴卿几乎算是日夜兼程，除了后面几日实在太累，晚上需要休息之外，刚开始几天，他么可是晚上都要赶路的。他想要给小慈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小慈也给了他一个惊喜。
“得/得/得……”远远的烟尘滚滚，随之传来马蹄声。
楚云慈浑身一震，放下书，立刻起身，翘首望去。
“殿下，殿下，你看，你看，是裴大人，是裴大人回来了。”
小六子激动的叫着。
-裴卿正在骑马飞奔，他的心早已飞到了京都。
忽然，若心有灵犀，他一扭头，但见他日思夜想的少年，若芝兰玉树，微笑的看着他。
“小慈……”
“裴卿……”
两人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音。
真的是他，他的少年，他的小慈。
裴卿兴奋不已，他激动得不能自己，跳下马，丢掉缰绳。
但见少年……
红着脸，却若一只灵活的小鹿，呆愣几秒，却猝不及防的朝裴卿冲了过来。
裴卿含笑，内心无比满足，他微微张开双臂……
“你终于回来啦，哈哈。”少年一头扎进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