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夏特助的电话，褚哥有一瞬间的懵逼的，他再次小心确认了一下，这才收了收呼吸，沉稳回答：“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地点您定了到时候发我，肯定准时来。”
挂了电话，褚哥握拳表示了小小的激动，转头看正在刷手机的罗塔塔。
“塔塔，机会来了。”
罗塔塔懵懵然抬头：“嗯？”
罗塔塔正在上网，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脑子到现在都还有点昏昏然，结束后出来，褚哥亲自来接她，上到车上她立刻就开上了网，心情一直难以平静，接下来的流程包括条约的细则都会由褚哥跟进，但真正让她感受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火了的还是微博最直观的粉丝数。
原来的小猫三两只现在变成了好几位数，她数了两次，再三确认褚哥没有买粉后就盯着屏幕发呆。
她点开自己的手机相册，开始找照片，很久没有像样的自-拍，翻来翻去都是去年的，还带着奶奶的学生气。
现在来拍，感觉又挺刻意。
她找了半天，从相册的题材库中找出一张捧花的照片。
然后开始编辑文字。
“开心。”——直接、爽快、不做作，转念又一想，不行，今天的选拔本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人类的悲欢本不相通，这样岂不是在别人粉丝伤口上撒盐引起争论。
她删掉。又想了想，打上两个字。
“感恩。”——表示对自己粉丝的感激。忽然又想到今晚商行简那神来一笔，这个感恩如果被有心人炒作，很可能说她倒贴，她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如此反反复复，她最后干脆还是清理掉了微博信息。
想要人分享这份复杂的愉快心情，但是打开手机，不在一个圈子的无法体会，在一个圈子的并不能分享。
过了一会，她索性打开了那个小论坛。
今天很巧，醉猫的小薄荷不在，她扔了个表情过去，没有炸出来。
就在这时，听见了褚哥喜滋滋的报喜声。
罗塔塔听完，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不太想去。”
褚哥整个身子侧过来正色道：“塔塔，这可不是开
玩笑。要去的。我问过了，到时候不是你们俩单独吃饭，还有好几个人呢。”
罗塔塔说：“我真的不想和他吃饭。”
褚哥有点紧张，直接停下了车：“塔塔，褚哥知道你应酬少，也没有什么经验。但这一回真的不一样，商行简咱不去看他圈内的身份，就看他是这次活动最大的赞助商，咱们也不能不给面子啊，你们虽然成了团，但是每人都有自己的公司，能合体活动的时间也有限，不抓紧时间，咱这才刚刚点燃的小炮仗说不定刺啦就灭喽。你别多想，塔塔，就是去吃个饭。褚哥在，现在又是法治社会，出格的事情肯定不会有。”
塔塔自然不能说自己的真实理由，她手攥着手机越握越紧。
褚哥见她不说话，又掏心窝劝：“真的，塔塔，有时候这星途就是一口气的事情，差了这口气，以后就真的差下去。你知道你们同组的艾莉，她现在背后项目部和市场部老大都是靠山，那个盛之月，被你怼下来的，其实本来预订是在你之上的。你能上，不仅仅因为你的实力，还因为今天商行简秉公做事，于情于理，就算你讨厌他不喜欢他，但是做人上，咱们也应该谢对方一句是不是。塔塔，记住，今天的成团是冲锋的开始，不是排功论赏啊。”
罗塔塔无法反驳。
褚哥也知道她之前参加应酬的情况，他知道她还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和娱乐圈还是格格不入的存在，要给她一点时间和压力，他最后微微低了一点声音：“而且，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商行简，之前圈子里都在传，他不行——那方面不行。上一回他进组，有个超辣的女演员裹着被子光身子进去，他居然面无表情看着那女的，然后打电话叫来了他的私人保镖，将人抬了出去——就跟清朝那太监抬妃子似的，那女演员气得不行，边走边骂，之后这事差点爆料被压了下来。都传那女的说商行简看着她完全没反应，你说这夜深人静，软玉温香，你说是个男人他能……咳咳，扯远了，褚哥跟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完全可以放心，实在不行，你可以当他是个太监，最后褚哥保证，要是他真要做什么，褚哥
豁出去大不了让他做太监。”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罗塔塔点了点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晚上她摔碎那个侯府别庄遗留的酒壶时，跑得太快了，也许，这也是商行简的一次试探，
她说：“都听褚哥安排。”
褚哥抿嘴点了点头：“塔塔。你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他目光无意扫过去罗塔塔的手机界面，看见她又在微博页面，还回了几条给她做视频的热情粉丝，便提醒道：“塔塔，千万和粉丝不要走太近。特别是男粉，男粉一般不狂热，但狂热起来很要命的。”
罗塔塔点头：“好。”手指发出了最后一个表情，关掉了页面，放下手机。转头看向车窗外，车辆一路疾驰，外面的人很少，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手端着关东煮还是什么，一边笑着一边走，一个爸爸将自己的孩子托在肩膀上，转头正在和妻子说着什么。
他们都是幸福的，他们有人陪伴，有人喜欢着自己。
罗塔塔的手摸着手机，忍着某种焦灼感和不安，她想，都会好的，她也很快就会红的，会上很多电视，会上热搜，会有一天，她的父母也会在看到这个也许有点陌生的女儿，听到她的名字，罗塔塔。
那时候，他们会很容易就能找到她。
第二天的晚饭时间安排在八点。
这个时间刚刚好。
褚哥翻出了新西服穿上，西服质地很好，但应该是前些年买的，穿上稍稍有些紧身。副驾的手机一直响，他看了一眼挂掉，那电话又打过来，他还是挂掉。
“是催了吗？”塔塔问，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刚刚七点。又觉得不是，那边的电话褚哥不可能不接。
“没事，就是个推销电话。”褚哥扯了扯领带，从后视镜看塔塔，微微赞许点了点头，她今天穿了一身的黑，黑色衬衣，黑色齐膝包裙，裙摆是很短一层碎边，脚上是一双米色的凉鞋。都不是什么大牌，但穿在她身上，配合栗色的微卷长发和雪白的肌肤衬托下，便显出别样的素雅来。
有时候低调就是另一种不动声色的高调。
“你穿黑色也挺好看的。不闷。”他点
头。
罗塔塔说：“就是觉得，黑色耐脏。万一吐了。”
褚哥叫道：“姑奶奶，我求你，今天别——”
正说着，罗塔塔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号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复尔平静接了起来。
“嗯，是我。”
“请讲。”
“这件事，知道的。”
“不用了，我不需要，谢谢。”她挂掉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新公司打来的，电话号码是经济部打来的。罗塔塔有个习惯，所有她能收集到的有用的名片都会记录在手机里面，这样子，如果某一天，如果有人打过来，如果是存下来的，能一口气报出别人的身份，在开场就能得到很多好感。这些好感虽然少，但是有时候对于可有可无的机会，也许就成了。
所以，她一看到屏幕上那个记录的经纪部小张助理，就隐隐猜到了什么情况。
果真不出她所料，是公司新看了她的资料和表现，综合考虑，准备为她更换一名更加“资深、专业、贴心”的新经纪人。而且对方一直抱怨，这件事在昨天决赛之前就联系过褚帅几次，都被拒绝了。
本着为她个人前途考虑的打算，这才专门打电话告知她，并象征性征求她的意见。
张助理同时为她打气：“你不用怕，虽然褚帅现在是你的经纪人，但是更换之后，他不会对你的前途有任何影响。你现在决定了，更换吗？”
罗塔塔拒绝完，听见对面有人隐隐低低骂了一声，原来刚刚这个电话是公放的，应该也是录音的，她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无比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来电才不是关心她的个人前途，仅仅是因为从她身上看到了某种可能，她在他们眼里只是奇货可居可操纵的货物。而当货物，是危险的，也是廉价的，而她只想当人。
整个过程，褚哥没有问一句，只是从后视镜看了她两眼，沉默地开车，他的手指无意识在方向盘上敲打了几下，拐过一个路口，前面的“夏园”就在别墅群之间的附三号，已经到了。
快要下车，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是公司的电话啊。”
罗塔塔嗯
了一声，很平静说：“就是问经纪人的事情。”
褚哥看了她两眼，抿了抿唇，好一会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谢谢你啊，塔塔。”
两人下了车，褚哥那一辆里程快二十万的现代在一众豪车中有些格格不入，他舔了舔嘴唇，左右看了看方向，便看见前面的一个仿古的门庭淡黄的坠花中夏园两个字。
到了门口，穿着白衬衣黑色垂带白手套的服务员微微颔首，确认了他们的信息，然后便有另一个服务员专门引导，两人顺着碎石上青石方砖小径，走过水声叮咚的壁景小道，又转过一段走廊，灯光渐渐低了几度，整个夏园装修中西合璧，整体是木质结构，古朴小资又有情调。
转到最里面的包间，罗塔塔首先看见了桌子上铜制餐盘盖，撤了几个下去，现在还有五个，今天的人有五个。
更让她意外的是，商行简已经来了。
他旁边坐了两人，一个是她见过的夏特助，还有一个人，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商行简正在看一份厚厚的报告，页面边缘用标签贴不同页数贴了标记，罗塔塔眼尖，注意到上面都是不同公司的名字。
夏特助眼尖，就很热情站起来，一见罗塔塔到了，先笑：“在这里。”
他转头看了自家还在专心看数据的老大一眼，先介绍了旁边另一个男子的身份：“这位是我们集团资深法律顾问，杨顾问。杨顾问精通民商法、刑法、治安管理条例、交通道路法，能用得上，问杨顾问，准没错。”
彬彬有礼的杨顾问矜持笑了笑，微微颔首。
然后夏特助又很热情问塔塔一些忌口情况：“这家餐厅的味道偏酸甜，柠檬草烤罗非鱼和豆腐都不错，我最喜欢他们的烤五花肉。不过你们女明星晚上都吃的少哦，你要不要试试他们的酸奶醉冰，哦，塔塔，你今天能吃冰的吧？”
塔塔正要说话，褚哥立刻道：“不行，塔塔这两天不能吃冷的。换成热饮吧。”
话音刚落，商行简终于看完了那一页，圈出来两个数字，扔给了旁边的杨顾问：“老杨，这起-诉金额够三年吗？”
他抬头看罗塔塔，
那目光暗沉无光，带着某种隐匿的危险：“你就是罗塔塔。”
到了这里，罗塔塔反而奇异有些平静，她不动声色：“我就是罗塔塔。”
“坐吧。”他说。
夏特助立刻站了起来：“塔塔，坐这里，这个位置对门。”
商行简看着她，没有否定这个提议。
罗塔塔麻着胆子走过去，平静-坐了下来。
夏特助换成褚哥旁边的位置，一脸慈祥看着前面的金童玉女，一边：“塔塔，我老婆也可喜欢你了。她觉得你特别像她小侄女。”
罗塔塔笑出小酒窝。
陆陆续续上菜了。
罗塔塔渐渐看出了端倪，这里面的菜都是她很不喜欢的，甚至有的有点过敏的。薄荷叶子裹着萝卜丝的牛肉卷，卤过又油炸后洒上香料的肥肠，还有榴莲烤的不知道什么鱼，刷了厚厚汤汁的鲍鱼。
商行简皮笑肉不笑：“吃啊。”
她无比清楚的记得，当年在世子殿下身边时候，他偶尔也会赏赐些吃食，她因为不喜欢某些菜私自送给别的小太监，还被罚在院子里跪了好久。
所以，这是试探吗？
罗塔塔横了心，先夹了一块肥肠，斯斯文文慢慢吃。
果然，她又听见商行简问杨顾问：“上次那个在办公室闹事打伤李秘书的，你觉得量刑是几年。”
杨顾问放下筷子：“要看是什么样的情景。刑期取决于被害人的受伤程度，一般来说，轻伤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商行简夹了一块牛肉卷，薄荷的气息淡淡晕开，罗塔塔觉得那味直往脑门冲。
“那是故意的，致使人伤残的呢。”商行简又夹了一筷子鱼，榴莲的味道飘动，“还是以特别残忍的手段呢。”
杨顾问道：“那有可能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无期或者死-刑。”
夏特助道：“可是，那个被解聘来闹事的总监他就是泼了李秘书一杯咖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