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豚鱼顶盆？那你看到盆里有什么，是不是小孩？”
“正是。”容诩说道,“那小孩仍在我怀里。”
鲛人这才注意到容诩臂弯间有一小小的襁褓,孩子已经睡着了,这也证实了鲛人的说法。容诩身上若无生机,婴孩怎会在他怀中安然入睡？
“这孩子是鬼胎。”容诩说道。
“你可转手送予凡人家,修者自然不好带着孩子,鬼胎成不了鬼修的。”
“不是我带的。”容诩看了看对面的舵主，举了个要扔过去的姿势。
“使不得使不得！”舵主赶紧凑过来，把孩子塞进自己怀里。
容诩很快调整了话题，重新讲到那日的场景：“盆里的孩子都是鬼胎吗？”
“我修为不怎么样，不敢靠近。把豚鱼逼急了,鲸会来相助,嗯……就是鲲。”
容诩眯着眼道：“鲲不食豚鱼吗？”
“长着牙齿的鲲除了人族,其他都食。但是黑昼控制的鲲和豚鱼，是互相合作的。”
黑昼……
当长着翅膀的鲛人说起那三个霸主，也不知是不是海中的全部统领，但是他就先怀疑了其中的黑昼。
洛凌师徒云游四海,各处修行，哪儿有时间布这种局。禺虢虽然可怖,却对人族和婴孩不感兴趣。
前两者一个上古身份存在，第二个又无理由去做这些。而在广阔的汪洋大海，出现名不见经传的野散宗门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已然奇事。又听鲛人说，他们能控制鲲与豚鱼。
“仙人！倭海到了！”舵主看到了熟悉岛屿,兴奋地叫喊着，“仙人，到了倭国可否去歇息会儿？”
容诩回过头来对舵主言道：“你说的，过了倭国才算是真正的东海。”
鲛人眼睛一亮：“那我带你去东海，你再灌注些魂力给我！”
“好。”容诩应得爽快，正要伸手。
鲛人一愣，揣着叶子退后：“你不怕魂力枯竭？”
“我不一样，不可能枯竭。”
鲛人心想反正自己获利，看容诩那么自信的样子，也许真的天赋异禀。
“那你跟着我，我带你去东海深处。到时候就分道扬镳，还有……不能拿我当坐骑去。”
容诩道：“无需担心，我不要体型比自己还小的坐骑。”
自魑蛇骨入身之后，容诩的行动更为敏捷，躯体可轻易浮在空中毫不费力。
“喂……”容诩看着他的后背，皱眉正要提醒，被对方打断。
“别急别急，你速度那么快马上会到的！”
容诩表示不是那意思：“我想说的是……你后背的鱼鳍，好像快掉了……”
“什么？！”鲛人的身体以夸张的角度转身，抱着自己的尾巴心疼地触摸着，“不止是掉了，还烂了！”
这是活魂久占死躯的后果，灵魂健康感觉不到疼痛，身体却越来越坏。所以他才会不停寻找灵力魂力，用来修补这具身体。
这时候，鲛人掏出其中一片蓝白叶，吞吃进肚。鱼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生若发芽，渐渐地长成那完整漂亮的样子。
一路上，鲛人总是不透露黑昼势力。因为他和经常同黑昼做力量交易，知晓其强大的团体，不敢招惹随意供出。
容诩心生一计，他是鬼修，自然知晓各种保持躯壳的方式。只要鲛人愿意透露消息，容诩施展魂力，先让他的身体保持一百年不变。
鲛人起码三月食一次蓄灵叶，若有重伤更是要消耗大量。蓄灵叶在海中不算多么珍贵，但是力量却是可遇不可求。
鲛人只想保持身体不腐，他朝来往的修者妖灵交易力量，从不染指他们的修为，所以过程还算顺利。
让他一百年身体不腐，他可以逍遥好一段时间，几十年不用担心身体某部分哪一天烂掉。
鲛人有些犹豫，他不敢得罪黑昼，他作为刚出道的神秘组织，他甚至无法确定那边首领的脾性。
鲛人想着交易会泡汤，垂头丧气地坦白道：“你提出的交易非常诱人，我真的特别需要，但却没法告诉你更多。因为‘黑昼’出世不到一百年，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他们。”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会履行承诺，并不透露你出去。”
容诩说的话让鲛人放下了一点点顾虑，只是一句话，鲛人自然不敢全信。只是容诩看上去傲得很，也不是黑昼逼问就随便说的那种。
“先给我五十年，我告诉你。”鲛人是为了验证容诩的能力，一次性帮人定住五十年的死躯保鲜，还有魂魄在内控制着身体，看这家伙要如何办？
不料容诩只是凝了魂力融进那副躯壳，便拍拍手道完成了。
“你不是耍我？只要修为比你高，岂不是轻易打散了去？”
容诩摇头反驳：“是必须要有比我修为更高的鬼才行。”
鲛人慌了：“你只是阴丹级别的，会没有元婴级别的鬼修吗？”
“你对海洋的事情知根知底，却对陆地上的一无所知。鬼修唯有死后的人族可化，海底哪儿有人族。陆地上我仅知晓的两个胎息，相继魂飞魄散。”容诩说到这里，见鲛人似乎对自己的言论颇有意见，反问道，“难道你见过胎息鬼修？”
“那我和你说吧！黑昼的首领，他就是高阶鬼修。”
鲛人起码透露了其中一个消息，黑昼的首领是鬼修，修为还可能高于容诩。
然再看其通元后期龙鲸，实力不明的禺虢，黑昼首领是胎息鬼修也不见怪。或许是某个隐世岛屿的仙门子弟陨落后，执念滞留在汪洋大海中不散，化为鬼修重新历练，而成就一方霸主。
“还有什么，继续说。”容诩漂浮空中，双腿并无抬踏助力。
鲛人仰头看着他解不开的疑问，不由问道：“前辈，你为何能一动不动便可空中漂移？”
容诩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想打探有关我的消息？”
“我这人就是好奇，才能探得到那么多消息。”
“那你就要在这片海域到处跑了。”容诩说道。
“不，我才不跑！要不是你可以渡我魂力，我还不想亲自送你去东海。”鲛人立马驳回，他张开一只手，招来无数小鱼，指着它们说道，“我有它们帮我打探消息，我得了幼体鲛人的躯壳，起码有了这些能力。”
容诩想了想，又生了一计。
容诩把主意都打到鲛人头上，能让他源源不断地供应消息，还是心甘情愿的。
魂力这种东西，容诩付得起用不完，于是他对鲛人许诺道：“我待会儿把剩余可保持你五十年新鲜的魂力渡予，之后你每提供给我一次有质量的消息，我就渡你保持十年的躯壳不腐。”
鲛人一头冲进水中，长发如海藻一般漂浮着，竟然呛着水冒出头：“你魂力是不是用不完了，可以随便送人？”
“我不需要那么快进阶，也不能太快进阶。”容诩说着，一点魂力光晕在指尖泛出，对鲛人言道，“这是十年份的，你可以支付点消息了。”
鲛人停止了前进，在他眼前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大海的颜色深蓝到影响了天际的色彩。
“这里就是东海，这一片就是捡到我躯壳的地方。虽不知异域鲛人怎会来此，因自己的灵魂飘在深海处快要碾碎，赶忙躲进去，之后再也逃不开了。”
鲛人领到了路，也没忘他的许诺：“之前的我还未说完，东海那一方强者除了禺虢、洛凌师徒与黑昼之外，还有作为某个岛屿之神的利齿鱼群，个个通元或结丹修为。”
“另有占着一处海域的妖蛇柳故渺，通元后期。”
“有个神出鬼没的八爪鱼巫衍，与洛凌总是不对付，也是通元后期的妖。”
“以及同样是通元后期的疾速鸟首领，统领了不少中低阶的部下，并占据着一座岛。这种族飞行快如闪电，首领姚君也是与巫衍不对付。”
见鲛人说得差不多了，容诩接下回应他的话：“这巫衍怎与谁都结怨？”
“巫衍也不是什么暴虐的主儿，就是口无遮拦，恰好激怒了另外两位。洛凌脾性温和，姚君又是没脸没皮的，把这俩惹怒，也真够有本事的！”
容诩又问道：“那么多通元后期的啊！那有哪个妖修炼虚了？”
鲛人眼珠一转，说道：“有，‘黑昼’的成员琉璃月，光是她的坐骑，便是结丹大圆满的巨鲲，她本身就有洪荒血统，疑似常羲后裔。若说炼虚，一半化神吧！她是半妖半人，习的道修术法。”
“那么……那个柳故渺，你知道他的背景吗？”这才是容诩真正要问的，柳故虚、柳故隐……又出来个柳故渺。
柳故渺，故字辈，与柳氏兄弟同辈。
容诩从未听说过，故字作为主辈的现状，又出现一个可以与柳故隐竞争的通元柳仙。即使他远在东海，成为了那片海域闻名者，似乎毫不留恋自己的家族。
“哦……那个柳故渺，好像是不适应自己的家族，从小就跑出来的……额，前辈你在做什么？”
容诩一边听着，一边给柳家写信，笔画在空中飞速显现，海上漂浮的鲛人偷偷一瞄，忽地一阵暗光袭来，让他不由闭上了眼。
容诩寄出书信，停止了动作。他转过身，把那个在大陆已不是秘密的消息告诉了鲛人。至于鲛人，也不太可能不知道这等消息。
“柳故渺可能是柳仙一族的亲缘，与当代家主同辈。”
容诩对上鲛人的时候，他正小心翼翼地瞧着自己，一副试探的模样：“前辈，我能问一句……现在柳仙的家主，是哪一位？”
“柳故隐。”容诩说道。
“柳故虚，死了吧！”
“是的。”容诩道，“有何问题？”
“请问前辈，你可是鬼门中人？我听闻，柳家前家主，是柳故隐与鬼门共同歼灭的，鬼门似乎无人活下来，敢问前辈姓甚名谁？”
“容诩，鬼门中人。”他回应。
“阴丹鬼修，不该是无名之辈啊！”鲛人有些头疼，随后他又给容诩指了一条路，“既然是鬼门中人，便可去东海南域寻找柳故渺，他会感谢你的。”
容诩：“我不识路。”
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