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睡地板(1 / 1)

月色朦胧。

卫衡来到厨房,神情恹恹地从水缸里舀了半碗清水,端着碗没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拿起水瓢将碗里的水添至八分。

回到卧房的时候,已是精神抖擞,面色如常。

俞静宜接过水碗摆在身侧,才安心的睡下。

卫衡千好万好,已是有妇之夫,她绝不会做出一个坑里栽倒两次的事,须与他划清界限。

一刻钟后,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卫衡悄然睁开双眼。

黑暗中,他半欠着身子伸出一只手将白色的瓷碗往俞静宜的方向推了推,复又躺回原位,阖上眼皮,唇角弯了弯。

……

俞静宜梦到了前世,住在京郊别院的时候。

安麽麽走了,走前劝她返乡,门第之差岂是轻易能跨越的。

彼时,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卫衡,何去何从总要见过他之后才好做决定。

她便让青荟托住别院的护院,自己伺机逃了出去,沿途向人打听侯府所在。

这一问才知,在京城里,一个砖头扔出去都能砸到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光侯爷就有好多位,什么南安侯,镇北侯,武宣侯,淮阳侯……

好在卫姓侯爷只有一位——镇北侯,这与卫家人所说刚好吻合,不怕找错门。

她来到镇北侯府对门房说,自己想要见世子,门房询问她是否递过拜贴,是否与世子有约,在她一一否认后,一脸鄙夷地将她拒之门外。

她梗着一口气,道明了自己的身份,那门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小跑着前去禀报,她候在门外,隐约听见他说外室找上门什么的。

她心有不安,不过转念一想,她是妻主,正头娘子,不是什么外室,安麽麽也肯定了她的能力,底气足得很,等下解释清楚就行了。

不多时,门房去而复返,请她进门。

“啊,不能进去。”睡梦中的俞静宜突然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会见到卫衡的妻子。那女子的面相颇具英气,却一副病容,弱不胜衣,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底有惊,有怒,有痛,有悲……百转千回,最终化作一抹尘

埃落地的释然,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那一刻,真的说不清谁比谁更难过,但她站着,对方倒了。

下人乱作一团,惊呼着冲上去抬人,有意无意地撞了她几下。

随后赶来的一位老妇人指着她的鼻尖咒骂,声称只要自己活着一日,绝不会让一位寡廉鲜耻的女子住进侯府,直接下令,让人把她打出门去。

没有人给她解释的机会,她说的话也没人听,从始至终没能见到卫衡。

“不要进去!”俞静宜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手臂一挥,手背触碰到一件凉物,掀飞出去。

意识回笼,她坐起身,凭着感觉摸到了倒扣的水碗以及一片潮湿,正在向卫衡的方向蔓延:“……”

人家卫衡好歹是坑自己,她这一失手把卫衡坑了。

她对自己的睡相太自信了。

“卫衡。”睡得正沉的时候,突然被唤醒容易受惊,加之她理亏,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卫衡没有醒来。

她伸手推了推他紧实的肩头,又唤道:“卫衡。”

“唔……”半梦半醒之间,卫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伸出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手覆上肩头湿润冰冷的小手,嗓音沙哑:“娘子……”

大手有意裹住小手,缱绻缠绵,似要帮她捂暖,无形之中透着亲昵,夫妻之间才有的亲昵。

肢体的触碰使得俞静宜忆起梦中的情形,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儿,猛地抽回“爪子”。

卫衡手空了,心也空落落的,他坐起身,明知故问:“娘子,怎么了?”

三息之后,俞静宜才回应了他:“你打翻了水碗,被褥湿了,小心着凉。”

因为卫衡她才会做噩梦,才会掀了水碗,栽在他头上,心里一点都不虚。

一手策划了此事的卫衡:“……”

偏生他还没办法拆穿,谁让他才“刚刚醒来”。

他起身点亮烛火,视野变得清晰。

八分满的水一滴不漏地在褥子上铺开,像极了小儿尿床,看着就很尴尬。

卫衡心道,不管这个锅由谁来背,过了今晚,“银河”就会消失。

然后两人睡着睡着睡到了一起。

依照习俗,成亲的时候准备了很多条新被褥,卫衡去柜子里翻了一条换上,正准备上/床,俞静宜道:“我们分开睡吧。”

水碗掀来掀去总不是办法,两人都睡不好。

娇柔的嗓音羽毛般的轻盈,却好似一道惊雷在卫衡的脑海中炸开。

什么?

不仅没有拉近距离,还把他推得更远了……

他不禁悔恨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可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房里只有一张床,几把椅子,没有其他能睡的地方,分开的意思就是分房睡了。

不行!

卫衡痛快道:“那我睡地上。”

说完,不等俞静宜回应,取出一条干净的毯子铺在地上,再放上一床厚实的被褥躺进去,一气呵成。

把人赶到地上睡是有点过分,不过俞静宜不会心软,她不想梦中的情景再次上演。

三月倒春寒,没多一会儿,卫衡就感觉到有些冷,从门底缝透进来的风直接吹到脸上。

他将头尾的方向颠倒了一下才睡去。

……

“阿嚏!”

早起出门的时候,卫衡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旋即揉了揉鼻子。

正准备帮俞静宜梳妆的青荟遇个正着:“姑爷可是染了风寒?”

“没有,只是吸到了柳絮,鼻子有些痒。”卫衡连忙否认。

如果让俞静宜知道他睡地上着凉了,今晚怕是连房门都进不去了。

现在这时候有柳絮?

青荟睁大眼睛四下张望。

卫衡发觉失言:“说错了,是花粉。”

家里的早春花只打了花苞而已,不过总有那么一两株特别的,错开正常的花期,青荟没再纠结此事,与他错身而过。

卫衡找了个借口,没有在家里用早膳,去外面的摊子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炖。

待到药铺开门的时候,他去开了副药,出钱让伙计帮忙熬出来,喝完才离开。

不过药效不会太快,何况只是一副。

他不好回去,更不好带病去谈生意,便找了一间幽静的茶馆,坐到二楼临窗的位置,往下面瞧热闹消磨时间。

“卫兄。”齐逸走在街上冷

不丁一抬头,看到了窗口的卫衡,兴冲冲地走进茶馆,上了二楼。

拉开他对面的椅子,被他唤住:“你坐到旁边的位置,不要正对着我。”

“这位置有人?”齐逸也想临窗而坐,听了他的话,推回椅子,改在旁边落座。

“我染了风寒,怕传给你。”卫衡解释道。

齐逸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关切道:“既是染了风寒,怎么不在家里休息,还要在这里吹冷风?”

卫衡不好说出真相,随口扯了个理由:“娘子身子骨弱,担心传染给她。”

齐逸微微一怔,拢起眉头:“她就放任你出来?”

他见多了被岳家欺凌的赘婿,不自觉地套在了友人身上。

“她还不知道。”卫衡眉眼含笑,暖意荡开。

俞静宜知道后,或许会把他赶出房,但不会不顾他的身体。

齐逸见他眼底清明,不似作假,遂眉眼舒展,站起身,道:“走,到我那去,我刚做了一幅画,你帮我看看。”

他跟着金牡丹做生意,东奔西走,每到一处,都会把当地的美景画下来,除了画技,取景也至关重要,这就需要当地的友人帮他参详了。

他见卫衡没有动作,似在踌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袖摆翻花:“我身体好着呢,百病不侵,来吧。”

金牡丹成日里逼着他喝味道奇怪的补汤,可不是白喝的。若是真染了风寒,他刚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把往后的全部推掉。

卫衡这才起身。

两人离开后,隔桌的几位年轻女子叽叽喳喳炸开了锅。

卫衡面如冠玉,身若青竹,温文尔雅,随后赶来的齐逸唇红齿白,穿戴精致,活跃跳脱,两人凑到一处,不免惹人多留意了几分。

陈诗雅目光盈盈:“我还以为,只有话本子里才有这般疼爱妻子的丈夫。”

张玉娇双手捧面,叹道:“真羡慕他的妻子。”

曲玲玲则道:“后面来的那位小郎君真讲义气。”

在坐都是到了婚龄尚未许亲,凑到一起经常会聊这些话题,也不担心被彼此取笑。

宋暖姝妒火中烧,“嘭”地一声放下茶杯。

闻声,

三位小姐诧异地看着她。

宋暖姝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她只是觉得俞静宜不配得到那样的男人,不想被人误解为她见不得人好。

她想了想,道:“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可疑,你们想想,同塌而眠,一个染了风寒,另一个怎会不知。”

陈诗雅猜测:“或许是躲在书房里睡的?”

张玉娇顺着她的话,立刻脑补出了一个画面,病弱公子借口读书,在幽寒的夜里,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不时地咳嗽几声,肩膀一抖一抖,脊背弯曲。

宋暖姝冷嗤一声:“一间酒肆的赘婿,又不考取功名,哪来的书房,睡酒窖还差不多。”

张玉娇脑海中的画面变成了病弱公子瑟缩地泡在一个空酒缸里,周围阴冷幽暗,充斥着刺鼻的酒糟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暗自垂泪。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诗雅难以置信。

“我当然知道。”宋暖姝幽幽道:“他妻子就是我表妹,一个腿不能行的残废。”

陈诗雅惊怔:“那位公子为何要给一个残废当赘婿?”

宋暖姝把卫衡来到俞家的经过夹带着私心讲了一遍。

从她口中听来,卫衡知恩图报,俞家人挟恩图报,卫衡忍辱负重,俞家人面目可憎。

末了,宋暖姝又道:“你们都见过那套金香羊脂玉丁香头面吧?”

陈诗雅和张玉娇点点头,曲玲玲没见过,倒是听过。

宋暖姝道:“那位公子到俞家的时候,穿着俞家表哥的兵服,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块羊脂玉是他自己的,被我表妹相中了,逼着他给自己做成首饰。”

她得知卫衡的身份后,立刻就想到了羊脂玉的来历,她不认为卫衡是自愿的,道出了自以为是的“实情”。

陈诗雅三人此前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愤慨,纷纷谴责那位残疾女子的霸道蛮横之举。

宋暖姝听着,心里终于舒坦了,十分期待不久后的生日宴上,她们见到俞静宜时的反应。

曲玲玲道:“那后来的那位呢,你可知他是谁?”

“那位啊,你们就算没见过,也应该都听过。”宋家人对攀附对象的消息了如指掌

,宋暖姝神神秘秘道:“他是金夫人的夫婿。”

三位小姐再次面露惊诧。

原来他就是金夫人背后的软饭男。

毫无建树,跟着金夫人享受荣华富贵,不是吃软饭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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