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陵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余光偷偷地看了阮月儿一眼，心道：这秦姑娘未免过于夸大其词了，若是三局之后收不了场，月儿心里怕是要不好受了。
楚易珩以手挽袖，对着秦杳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先请。”
其言行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无不透露着轻慢之意，显然没把秦杳的话太当一回事，且出于夹杂着自傲的好意，让她先手。
秦杳不做客套，坐下便落了黑子。
一炷香后，楚易珩溃不成军。
钟妙妙两眼放光，盯着秦杳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奇珍。
贺朝陵一脸意外，对秦杳很是刮目相看。
方灵珊皱着眉在楚易珩身旁嘀咕了一句：“还说自己是棋道天才呢，真没用！”
唯有阮月儿面色如常：她家杳杳姐怎么可能会输？
第二局，楚易珩先手。
秦杳落第三子后，楚易珩每落一子都要谨慎地思索好长一会儿，神情格外凝重，似是对上一局的心惊犹在。
秦杳落第十子时，贺朝陵额间渗出细汗，夹棋的手指微微发颤，手悬于棋盘之上迟迟落不下子来。
上一局的步步绝境给他留下了阴影，也让他对秦杳的棋力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这一局，秦杳先前九子还是远远的不着边际的落在一旁，可当他揣测对方棋意，在脑海里盘算后面的步数时，发现不管他怎么走，最终都会被她堵入绝境。
他所预料的每一步棋招，每一种情况，都无法逃脱最终的命运。
这种感觉就像在熬鹰，折磨得他心神欲摧。
半晌，楚易珩低垂着眉眼，手指屈蜷，将棋子收入掌心，拳掌搭到石桌上，沮丧且认真地说道：“我输了。”
“什么！”方灵珊瞪起眼，在他肩上推了一把，失望道：“还没下完你就认输？是我高看你了，你就是个一无是处贵公子。”
楚易珩臊得脸皮发烫，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方灵珊，而后取下玉珏摆到桌案上，依诺对秦杳道：“这是半年前在南霖国洛川道……”
“你是秦杳？”楚易珩话还没说完，就被邱院长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众人随之望去。
邱院长一脸不明所以地盯着秦杳发间的白玉簪，阔步走来，道：“这是我前些年献给我的老师东方先生的礼物，他为何会转赠与你？”
秦杳闻言一怔，探手摸了摸云鬓，眉梢微抬，抿了抿嘴道：“这是我自个儿从书庐拿的，他还不知道。”
这根簪子被东方子舟随手放在书卷里的，她拿书时没留意给带了出来。
男子所用的发簪比女子的长些，之前她是不戴这簪子招摇的，不过前些日子发簪被云涧抽了去，便顺手拿出来用上了。
邱院长闻言，想起了贺朝诲手里的一沓手稿，怕也是这般来的，一时勃然大怒，拧眉瞪着秦杳：“不问自取视为盗！”
众人也面露异样，刚觉这秦杳有几分好来，一下子又摔进了谷底。
唯有阮月儿与方灵珊面色不改，一个是盲目信任；另一个见怪不怪，不以为奇。
方灵珊面带鄙夷盯着秦杳，瞧她如何收场。
“唔……”秦杳思索片刻，抬手抽出发簪，放到石桌上，对邱院长道：“喏，还你。”
邱院长一愣，又道：“我既送了人，哪儿有拿回来的道理？”
“不要？那我拿走了？”秦杳说着，手指又搭上了发簪。
“你……”邱院长显然没料到她竟是如此反应，当真是油盐不进，不知礼数，无可救药，气得他脸红脖子粗，但又想到她既能进老师的书庐，当是与老师有些渊源，不好发作，只气鼓鼓地憋出一句：“你当真是目无尊长！”
“目无尊长？”秦杳挑眉，她向来对这种迂腐的老东西没什么耐心，毫不收敛地扬起一丝讽笑，道：“凭我和东方子舟的关系，也能算你半个长辈了，邱院长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