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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终战日(1 / 1)

郑征西倒是希望母亲同沃克勋爵结婚后就随他去天津卫上任。立之和她的想法却不同。

沃克勋爵在伦敦市里的住宅离南肯辛顿很近,穿过海德公园就到了,郊区的庄园位于南安普顿的海边,比郑家在萨里镇上的庄园离市区要远多了。

既然答应了嫁给费利普,结婚后立之应该和她的丈夫一起生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带着未成年的女儿同住,似乎也是应该的啊。

明年5月10日,征西才满18岁。离明年5月还有整整半年。半年的时间足够她说服费尔让她留在伦敦照顾女儿,但结婚和搬家都要赶圣诞节前落实。

郑征西也才得知,他们不但把两处的婚房都装修一新,而且把她的卧室也一并布置好了。

郑征西从没想过跟他们一起住——周末也不行,她要住在自己家里。

“阿妈,我不想搬家,我不要住在沃克勋爵的家里。”

“费尔和你阿妈结了婚,夫妻本为一体,他的家就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阿妈,西方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继女,您和沃克勋爵的家怎么可能是我的家?”谈到实际的问题,郑征西不肯让步。

“你这孩子,既然同意阿妈再嫁,也接受费尔,为什么不肯同我们一起住呢?”立之知道女儿倔强的拗劲儿犯了,在这个问题上和她杠,口气一软,“你阿爸在伦敦期间,你可以和他住这里或是萨里镇那边,等他过完春节回国,你得跟我和费尔住在一起。”

“我要一直住在这里。”既然提到这茬,郑征西就趁机摆明她的立场,“阿妈,多谢您和沃克勋爵替我考虑的这么周道,不过我有爹,不需要再认一个爹。”

“小五!”立之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料到女儿这么说,“你刚才还说你喜欢他。”

自从征西出生,立之就叫她小五,在大儿子江森和二儿子韦连后面,她还有过两个儿子,可爱的不得了,生下来活蹦乱跳的,却都在出生不久先后夭折,征西是她的第5个孩子,也是唯一的闺女。连续失去两个稚子,立之几年都没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所以才特别依恋这个最小的女儿。

“阿妈!”郑征西不明白为什么她外表温婉内心坚韧的母亲,近来总是患得患失的,她双手捧着立之的手,温声说道,“我说我喜欢他是因为他钟情于您,这跟我要不要同您和沃克勋爵住在一起是两码事!再说,跟他过日子的人是您。我喜不喜欢他并不重要。”如果真的不喜欢这人,早就棒打鸳鸯把他们戳散了,留着过年么。

立之机智的答道“小五,你知道阿妈绝不会嫁一个你不喜欢的男人。”她话里有话,不希望女儿在不久的将来找一个她看着不顺眼的女婿。

母女两个最好谁也别给对方添堵。

郑征西不着她母亲的道儿,“阿妈,我还小!”

“阿妈嫁给你阿爸那年也18岁。”

“那您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郑征西本来想说,她不会找一个洋人,又怕母亲多心。

“长的不要太排场,对你好就成,凡事要以你为重。”

“阿妈,您年轻的时候难道不是图我阿爸长的排场才嫁给他的?那个同您小时候在广州府一起长大、后来又去了美国的男闺蜜叫啥来着,还是知觉她妈的同学——想起来了,沈静山!我瞧着他人很好,看您的眼神像初恋,两年多前人家特地从上海追到伦敦,够诚心吧,而且沈叔家世清白,又从未结过婚,您咋不答应跟他好?还不是因为他长的比我阿爸差一点、个头又比他矮一点,您怕他往我阿爸面前一站,被比下去了没面子是不是?”

“你真以为阿妈到这个年纪还没活明白,找个人过日子还看脸?沈君为什么快50岁还没结婚?古人先贤还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说,他倒好,直接把‘家’从他字典里给抹去了,婚姻根本就拴不住他,人家报负远大,胸怀天下,这种人真的结了婚,根本就是祸害人……”立之顿了顿,略微犹豫,咬牙接着说,“我从这种婚姻里走出来,干嘛还要再一脚踏进去受那个憋气?我还想安安稳稳地多活几年。”

“咦!这种论调好新鲜!我阿爸是有大志向,当初带着经商救国的理想回国发展,可他同时也兼顾家庭啊,不光有您,姨太太不是也一个接一个的娶进门么?”

印象中母亲从来不说父亲的一句不是,郑征西心中的父亲从来都是一个高大伟岸、顶天立地的形象。

“那些姨太太都是那些为了牵制他的盟友送给他的。”立之徐徐说道,眼眸望向一边,矜持内敛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包括轻帆的母亲?”郑征西看着她母亲。

“包括轻帆的母亲!”立之也看着她女儿。

“那您当初为什么没有原谅他?”

“他能做到只是给人家一个名份吗?他不能,他假戏真做,同人家连女儿都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瞒了我那么多年,既然他做得出来,踩到我的底线,就不能怪我狠心地和他一拍两散……你说,除了一别两宽,我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方河源是郑宝安的同乡,都是宝安人。他早年毕业于英国的海军学校,原是前朝的海军将领,整个南边的海防都是他的辖区。

郑宝安那时刚回国没多久,一番试探,他找准了方河源的政治方向,知悉方家是分摊交纳过鸦片战争、瘐子赔款的等战争赔款的粤商之一。方河源早对无能的朝廷不满了,也在暗中支持革命,推翻帝制,建立共和。他们都隐藏的很深,同类人很快就闻到类似的味道。既然决定结盟,必须得牢牢的捆绑在一起,方河源不愧是个精明的政客,出于谨慎,他顺手拉来他夫人的远房表妹,用联姻的方式牵制郑宝安。

祝梅香是个小寡妇。她年轻的丈夫在一次政变中成了牺牲品,婆家遭了殃,幸好没牵连到娘家。她搬回娘家住,一开始还好,一年半载过后,受尽白眼。郑宝安特别敬重为民族大义掉脑袋的勇士。出于怜惜,也想到曾经的自己。

祝梅香的处境和当年他的母亲如出一辙,也需要一个名份,而他又能给到她,和她就那样开始了。他没有欺瞒她。她愿意跟他,比妾更可怕的是孤独终老,无依无靠。她原是庶出,又带着个年幼的儿子,不可能再嫁入高门大户做正室太太,遇到一个不介意她过去的儒雅侨商,她牢牢抓住命运给她的机会。

第二年9月,就有了女儿轻帆……

郑征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容平静的母亲,半响也说不出话,不用想,换做是她,也绝不出做出第二种选择。

“我看得出来,阿爸这些年,对您一直很愧疚。”郑征西神色歉然的轻声说,似在代她父亲认错。

“说那些都是没用的。”立之的浅笑中暗含着轻微的讥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摆摆手,表示不想听,“不过,为了你,我早就不怪他了。”

“阿妈伟大,我就做不到!”郑征西真心实意的猛赞立之。

立之不想接着再讨论这些糟心的过去,但也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如此大度,“那年春上,我们一起坐船去香港,从香港再转到上海,你还记得吗?刚从悉尼出发没几天,当时不知道你躲在门外头,我和你阿爸又为这事吵了起来,我叫他向你坦白他还有一个女儿,你听到后猛地把门推开,瞪着我和你阿爸看了半天,也没吵闹,第二天就玩消失,我们急疯了,把邮轮翻了个遍……你这个狠心的丫头,居然把自己藏的那么好!带着吃的喝的,还拐走了一个大你几岁的小胖子和你作伴,两个人几乎藏了一天一夜……我们没找到你们,逼着邮轮往回开,结果你像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先走了走来。”立之说到这里,捂住心口,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失去女儿,活着会比死更难过,当她出现在面前,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可想而知。

郑征西被立之捂着心口深呼吸的样子弄得不好意思,带着痞坏的神情,笑呵呵地问,“阿妈,老老实实的交待,你这话有没有添油加醋,我那时候有那么坏吗?”

“你小时候惹下的那一桩桩的事迹,哪桩提起来不让阿妈心惊肉跳的,哪里还需要添油加醋哟,我编不都编不出来。”立之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看着女儿一副小狗般摇头摆尾卖乖讨好她的模样,又觉得好笑,“简直坏透了,你那么无法无天的一闹,吓得我半条命都没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立之决定既往不咎,甚至对郑宝安积存的那点怨气也彻底打消了,从此心平气和的待她女儿的父亲。前夫是人家的,女儿是自己的,必须牢牢抓在手心。

郑征西想了想,印象中那些不对劲的地方终于也有了解释。

今年5月她过完生日后,母亲随她去纽约参加画展。在开幕式上遇到方承越,他上前和她打招呼,他当时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雪白的衬衣,傲然挺立,出众的仪表相当引人瞩目,惹得不少洋妞频频回头朝他看,后来提到她父亲,他们就多聊了几句。当时人来人往的,母亲大概看到他迟迟没离开,就跟了上来。

她给母亲介绍方承越是轻帆的远方表哥,只记得她当时一听到他的姓氏,原本得体端庄的表情就有些僵,尽管她很快就掩饰好情绪——母亲向来温柔婉雅,她还以为是错觉,但她瞥见方承越察觉出母亲的脸色有异,也微微愣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如常。

那时候总觉得有些蹊跷,郑征西算是知道为什么了。眼瞅着母亲不欲多谈,就挑当下让她开心的话题说,“那个沈叔,和我阿爸一样心太大,大的连家都装不下,不嫁也罢。”

“沈君并未追求过我。”

郑征西很中肯的评价道,“沈叔肯定是怕被您拒绝才鼓不起勇气表白,沃克勋爵不一样,他喜欢您就直接送花、约会表明心意,不像沈叔那么含蓄,默默的付出,又顾忌太多,活该讨不到老婆,我瞧着沃克勋爵这个人挺浪漫的,又有生活情趣。”

“费尔会生活,又重视家庭快乐。”

“阿妈明明也是看脸的,再嫁的英伦绅士又长的好排场哦,就算还是比不上我阿爸,但这东方人和西方人本身就有差异,不好比呀?”郑征西憋着一脸坏笑,明媚的眼眸微微眯着,调皮的打量着她母亲,声音不知不觉间提高了,“我也看脸的。”

立之笑道“像你和你阿爸这样的长相,只能找比你们的样子差一些的对象啊,上哪里去找比你们更漂亮的人物呢?”

“当妈的看自家的娃,都是千好万好。”郑征西并不自恋,“这世间比我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了。”

“你到时候不跟阿妈住,一个人住在这里叫人家怎么说呢?”立之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温声软语的报怨,“你阿爸还想带你回宝安,现在,你也给我出难题。”

“人长在别人嘴上,管他们怎么说。”郑征西娇慵的脸上,透着一丝漫不经心,“这里离学校近啊,我上学多方便!家里的管家加上佣人七八个,照看我一个人还不行啊。再说,堂姨就住附近,您住的也不会太远,白天可以天天来呀——这里也是您的家。”

立之想想还是不妥当,不肯点头答应,“等你阿爸来了我们再好好谈谈,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肯定行不通。”

郑征西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阿妈,您看我需要把大学的课程念完吗?”

“当然!大学必须要念完!”立之绷紧面孔,盯牢女儿的眼睛,把话接的没有丝毫的间隙,口气也是不容置疑的,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念完大学才能拿到毕业证书,即使再过50年,文凭还是文凭——有和无完全不同,不然学院也只是承认你曾经在那里学习过,不是人家的毕业生!”

这不是关乎体面的问题。从前的男儿成年了可以出去建功立业,女子及笄后的出路却只有嫁人。

世道在变,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女孩儿有学历,也能在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立之希望女儿有可以傍身的一技之长,立足于天地之间,活的漂亮。

母亲从未如此强硬的表达过她的立场,郑征西察颜观色,见此马上搂着她的脖子撒娇,“我就是随便说说,看把您紧张的。”

比起搬去和他们一起住,完成学业才是立之最看重的。郑征西看到母亲的态度,就知道将来如何说服她留在南肯辛顿。

虽然在搬家的问题上,母女两个没谈拢,但她们都觉得有的是时间同对方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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