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深了。
窗外是庭院里星星点点的路灯，房间里亮着昏黄的暖灯，两个人的身影在昏暗的光影里拉出暧昧的线条。
盛墨辞坐在沙发上，他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喝尽，声音沉缓的开口：“今天在餐厅遇到的那位穆夫人，是楚楚的母亲，穆家和盛家是世交，我和楚楚从小一起长大，她比我小两岁。”
云小晚原本一脸平静，但是当盛墨辞开始说话后，她就已经坐在了床边，仔细的倾听。
她在心里迅速的算了一下，小珏说楚楚已经死了十年，也就是说，楚楚死的时候，才十六岁……
“她十五岁那一年出了车祸，在医院治疗半年后，抢救无效去世了。”盛墨辞低眉，又喝了一杯酒，“一提到这个名字，我的脑中就会浮现出她临死前虚弱的模样，所以心情会特别糟糕，今天晚餐时，我的糟糕心情影响到了你，抱歉。”
“没关系。”
云小晚缓缓说出这三个字。
可是她的舌尖却渐渐弥漫出了苦涩，这苦苦的滋味一点点又蔓延进心口。
一个女孩死了十年，都还能被人惦记着想念着，这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特别羡慕楚楚……
云小晚将心中莫名的情绪压下去，掐紧掌心说道：“盛总是不是很喜欢楚楚？”
盛墨辞靠着沙发，冷峻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昏暗不明。
他的唇瓣勾起一抹弧度，低笑一声开口：“我和楚楚一起长大，我对她当然是喜欢的，只是渐渐地我发现，可能这种喜欢并没有那么纯粹……”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这种喜欢并不纯粹的呢？
或许，是从云小晚慢慢走进他的生活开始吧。
他对云小晚的许多种本能的反应，从未出现在楚楚身上过。
他一度以为楚楚才是正确的那个人，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云小晚才是。
盛墨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男人冰冷的眉梢已经染上了一丝醉意。
看着他为一个死去的女孩喝酒买醉，云小晚的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
她走过去，低声道：“盛总，酒喝多了伤身，还是别喝了。”
“不喝酒，我没办法提起楚楚的名字。”
盛墨辞的唇边溢满了苦笑，整个人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颓然。
云小晚的心里愈发难受。
为了一个死去十年的女孩，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值得吗？
她深吸一口气道：“其实盛总没必要跟我提起楚楚的，她是你心中的禁区，那就不该碰触。”
盛墨辞略微带了一丝醉意的眸子看着她，声音沉沉的：“但我，必须给你一个解释。”
“为什么？”
云小晚脱口而出。
“因为你生气了。”盛墨辞摇晃着酒杯说道，“我不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嘭嘭嘭！
云小晚的心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这一刻，她彻底的意识到，自己完了。
她能因为他一句话心情低落，也能因为他一句话，心如擂鼓。
她是真的没救了。
云小晚的心情被甜蜜和纠结充斥，她盯着盛墨辞，一颗心再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她盯着男人脸，用眼神描绘着他的面部轮廓。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灼热，盛墨辞抬起脸，和她四目相对。
她清冷眸子里像是散落了银河的星河，无数星星点缀着，像是漫天的火花。
她的眸子太亮了，带着欣喜和雀跃。
盛墨辞猛然一个激灵，从醉酒中清醒过来。
他刚刚，说了什么胡话？
他怎么可以说那种话？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她的心，用手段让她住进盛家，已经是一种卑劣了。
怎么还能让她的一颗心落在他的身上？
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她怎么受得了？
就像，当年楚楚突然离世，他便受到了重创，哪怕过去了十年，也依然没能彻底抽离出来。
如果云小晚爱上了他……
那，她需要耗费多久才能接受他的离开？
盛墨辞死死捏着手中的红酒杯，一颗心像是被钢刀生生剜下来了一片肉，瞬间鲜血淋漓。
“你别误会。”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他充满醉意的眸子已经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他声音低哑开口，“我不喜欢看你生气，是因为，你一生气，四个孩子就会受到影响，我不希望他们生活在一种低气压之下，云小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声云小姐，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淋在了头上，让云小晚顿然醒悟。
是了，堂堂盛大总裁，怎么可能会在意她的情绪。
如果是为了孩子们，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云小晚拉开唇瓣，故作轻松的开口道：“盛总，我真的没有生气，就算生气了，也绝对不可能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你放心吧。”
她抬腕看了看时间，淡声道，“已经不早了，盛总还是早点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盛墨辞抿紧了削薄的唇，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一走，云小晚的肩膀就松懈下来。
她直接瘫倒在床上，整个人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她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许久许久，一颗心才渐渐地平复下来。
第二天上午，云小晚很早就起床了，院子里一片晨雾笼罩，只有零星的几个佣人在清扫。
盛墨辞的车子还停在院子里，这个男人很显然还没起来。
正好可以错开碰面的时间，也就不用那么尴尬了。
云小晚拎着包匆匆往外走。
却被乔管家给叫住了：“云小姐，您今天可真早，早餐马上就好了，不如您再等等？”
乔管家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云小晚。
眼睑下一片乌青，哪怕是涂了厚厚的遮瑕膏，也根本就遮不住。
云小姐肯定一晚上都没睡好。
所以昨天夜晚，先生根本就没有把人给哄好。
乔管家愁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几条皱纹。
“我公司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就先不吃早餐了，乔管家，我先走了。”云小晚摆摆手就往外走，就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