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1)

光天化日,此情此景,实在诡异。

“……唐时语。”

秦汐淡淡点点头,头转了回去。

“……”

好像上一个能跟她把话聊死的人,还是她大哥。

秦汐踩着那人,也没打算松脚,唐时语很想跟她说,那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再踩下去,怕是等个三五个时辰人也醒不了。

但秦汐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太足,唐时语退缩了。

等顾辞渊再回来时,才发现唐时语并未按照他说的,去茶楼里等他。

她站在街中央,身旁站着那个黑衣女子。黑衣女子的脚下,又踩着个年轻公子。

顾辞渊走过去,将人揽在怀中,“怎么了?”

“有人要调戏我,秦姑娘救了我。”

“秦姑娘?”

“对啊。”唐时语眨了眨眼。

顾辞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才离开多久,你连人家叫什么都知道了?”

她无语地看着他,“……我只是谢谢她,是她主动告诉我的。”

顾辞渊眉峰微挑,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那人,又抬眸看了眼秦汐。

很巧的,对方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女子探究的眼神让顾辞渊心生燥戾。

秦汐身上那股和顾芸极其相似的味道,更让他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想要一刀杀死的冲动。

但对方终究救了阿语,少年皱眉,抿着唇,不情愿地冲对方道谢。

秦汐还直勾勾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少年怀里的人,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似乎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对着唐时语微微颔首。

原本唐时语以为对方只对阿渊感兴趣,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有兴趣,可看此刻的样子,却又不像……

秦汐没久留,松开了脚,正准备离开。

唐时语叫住她,指着地上,为难道:“这人……”

秦汐歪着头,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他们——

人都醒了啊。

他们静默这会功夫,地上那纨绔找准时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仓慌仓窜。

秦汐神情淡漠,视若无睹。

非是十恶不赦之人,可放之。

她握紧了剑,对着二人抱拳,随后扬长而去。片刻之间消失的无形无踪。

“……真神秘。”唐时语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喃喃感慨。

少年突然沉声道:“她是顾芸的徒弟。”

唐时语早有猜测,点点头,“我亦如此想的。”

她顿了顿,犹疑道:“只是……你生母她……”

连阿渊都觉得累赘,那徒弟,就不累赘了吗?

顾辞渊抓紧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回走,无所谓地说道:“她如何想,如何做,与我无关。这世上只有你才是真正与我有关的人。”

唐时语慢慢回握了他的手,牢牢攥紧。

她想,她得再多爱他一点,不,很多,多少都不嫌多。

午夜,丑时一刻。

某间破屋前,少年懊恼地叹了口气。

屋内,一具男尸身首异处,那圆滚滚的脑袋正对着他的方向,眼睛瞪得老大。

少年却无心观赏他的杰作,只看着自己袍子的尾部,看着那块被鲜血侵染的地方,很郁闷。

果然是太久不杀人,竟是都生疏了,一个没留神就沾到了身上,虽然只沾了一点点。

幸好今夜没穿阿语亲手绣的纹饰的袍子出来,只穿了绣娘做的,不然他要心疼死。

少年心不在焉地往回走,想着回去得赶紧把自己清洗干净,不能被阿语闻出来。

淡薄的月光下,黑衣女子长身玉立在不远处,抱着剑,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少年与她擦肩而过,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师兄。”秦汐淡淡开口。

少年突然停下脚,没回头,对着前方,嘲讽道:“我无父无母无师从,当不得这个称呼。”

虽然他的功夫都是从顾芸留给他的那些书上学的,但那已是上一世的事了,阿语说的对,一世毕,一事毕。

今生还是毫无瓜葛的好。

秦汐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亦或是她根本不在乎顾辞渊的态度,只道:“我早已于一年前便脱离师门独自闯荡,近几日偶然重遇了师父,她似乎受了伤。”

她目光突然凌厉,“是你伤的。”

顾辞渊转身,坦然地看着她,“是我。”

话音刚落,秦汐的剑猛地刺了过来,她的剑都没有出鞘,顾辞渊知道她并不是真想为顾芸讨公道,大概只是想切磋。

顾辞渊无心与她争斗,提步飞上了房檐,几息功夫,人就没影了。

秦汐:“……”

她以为,今夜能一较高低的。那张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可惜。

秦汐走到破屋门口,望向那具尸体,看了许久,才离开。

顾辞渊轻巧地从唐府的墙上翻落,又翻进了他和阿语的院子,没有去吵阿语,而是轻手轻脚地先回了房。

手刚碰到门板,少年的身体一滞——

屋内有人。

他屏住呼吸,慢慢推开了门,手摸向腰间的匕首。

满屋子的药香中,掺杂着一抹女子的馨香。

少年眼前一亮,飞快地闪身进来。他被那香味勾得顿时喉咙发涩,几步快走进屋。

床榻边,靠着那个他熟悉的身影。

顾辞渊放缓了呼吸,刚想要凑近她。突然停住。

他身上很脏。

他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动作轻缓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随手扔在一边,又低头闻了闻,好像也没什么味道。

少年转身回来,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唐时语明亮的眼。

“……”少年手足无措,僵在原地。

“去哪了?”

顾辞渊有些气短,“我没……”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到我身边来。”

他忙跨过去,一屁股坐下,双手乖巧地放在腿上,身子侧向着她,一副静待指令的模样。

唐时语困极,打了个哈欠,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少年立刻矮了身子,手臂将人环进怀里,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听着她渐渐绵长的呼吸,心渐渐软成一汪水,原本担忧的被她发现的事情似乎没有露馅,他的心落了下来。

唐时语漫不经心地问:“杀人了?”

顾辞渊倏得紧绷着身子。

唐时语轻轻笑了,闭着眼,脸在他肩上蹭了蹭,困意十足地说:“闻出来了,说说看,杀谁了?”

她梦到了上一世最后那段日子,半夜忽然惊醒时,突然好想他。随意披了件衣服,出了门,往他的房间走。

原本也没打算进屋的,但不知怎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蓦地想起白日阿渊曾离开了段时间,那会他的眼里溢出了杀意,她捕捉到了。

唐时语心里不安,于是推开门,果然,他不在。然后她就在这里等,等他回来。

“杀的是……”

她突然打断,“阿渊,我一直没问你,上一世,究竟是谁杀的我?”

最后的那一刀,到底是谁。

顾辞渊收紧怀抱,俯低头颅,贴着她的额头,哑声道:“不认识,但那张脸,我决不会忘记。”

“所以,你今日在御水楼外,是看到了他,今夜去杀的也是他。”

“嗯。”

“那你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吗?”

少年突然笑了。

阿语果然最了解他。

知道他一定会在搞清楚所有的原因,才会动手。

顾辞渊在那人饮的酒里下了药,那人一直昏睡到丑时。他在外面,看到那人晃晃悠悠从御水楼里出来,将人打昏,带到了一个破败的小屋里。

上一世,阿语就死在了这里。

在持久的痛苦的折磨过后,那人终于不再大喊大叫。

“你叫什么?”

少年的眸中墨色翻滚,万千情绪被他压抑,只有滔天的杀气暴露无遗,那人即便被蒙着头,也能感受到刺入骨髓的威胁和压迫。

压得人喘不过气,甚至产生了一种“死了也比面对他好”的感觉。

“辛……天成……”

少年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匕首,“你与郑怀瑶,什么关系?”

“我、我喜欢……她……”

少年很聪明,避重就轻,随便问了几句话,大致拼凑出了部分事实。

辛天成一直觊觎郑怀瑶,总是想在对方面前刷好感。

郑怀瑶的计划,辛天成应该知晓一些,并且为了讨好她,甘愿做她的马前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辛天成会突然去杀唐时语。

明明郑怀瑶要的是唐时语自生自灭,在绝望里,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让她感受那种无助的痛苦。

或许是辛天成发现了顾辞渊的存在,发现了唐时语日渐快乐,身体也在好转,而他为了让郑怀瑶高兴,因此才挑了一个少年不在的时候,结束了她的生命。

但那些都不重要。

只一桩,便足以让顾辞渊送他上西天。

顾辞渊对真相是什么不感兴趣,他只要搞清楚,这笔帐该算在哪些人的头上。

阿语说的,他听进了心里。

只要齐煦不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可以不计较。

但辛天成这个直接将阿语杀害的人,哪怕过了十辈子,百辈子,再遇上十次,百次,只要他还记得,他就绝不可能放过。

只要是妄图杀害阿语的,不管理由为何,就都该死!

只要顾辞渊还活着,就绝不可能停止脚步,他要将所有的威胁都铲除,让阿语可以好好地活。

哪怕他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

“姐姐,我已经将他杀了,这一世,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

这一世,齐煦退缩了,郑怀瑶也没能与她有交集,辛天成也死了。

唐时语察觉到少年的身体微微颤抖,不自觉地抱紧了他。

在那件事上,阿渊受到的伤害也不比她少吧。

他们都经历了那段最黑暗的时光,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侯府的大家都会好好的,他们也是。

纯粹的拥抱,在夏日的夜晚,两个人都出了一层薄汗,但谁也没舍得分开。

后来,她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辞渊轻轻将人安置在榻上,坐在床边,痴痴看着。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种释然的感觉。

悬在头顶的那把刀,终于移走了。

少年缓缓松了口气,脱靴上床,躺在她的身侧,熟练地将人搂在怀里,随之安然睡去。

而此时此刻,他的房顶上,立着个人。他太困了,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房顶上的那个红衣女子,嘴角噙着笑,半躺在房脊上。

她的眼里是那轮弯弯的皎月,耳边是微风拂过的声音。

女子声音含笑,“阿汐,你说我是否应该送他一份大礼呢,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未曾管过他。”

秦汐握着剑,没出声。她立在房檐上,单手负在身后,遥望着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顾芸早就习惯了徒弟这副不爱言语的样子,若秦汐是个粘人的性子,她也不会收她为徒。

她们两个都是习惯了独身一人的人,这样自由且不被牵绊的感觉,很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两个谜题之一:

辛天成是杀害阿语的凶手,现在也下线了。

关于上一世的真相以及太子扮演的角色:

辛家的兄妹二人都是郑的舔狗,辛天成知道计划,助纣为虐,为了讨好郑,他毫无下限。

而太子与郑是“公平交易”,且他一开始没有想到郑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他理智且有自己的底线,郑提出的要求是“借人”,并未触及他的底线,他尊重对方,不会问对方借人去做什么。他以为郑首辅的女儿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查。

假如郑要对付的是在太子眼中有用的人,那么太子会第一时间制止,但恰恰是中庸且无足轻重的唐家,太子不会因为唐家便背弃承诺,因而才会置之不理。血洗唐府后,太子立刻将人撤回,且在郑后来再次请求借人时,拒绝了她。他可以允许郑胡闹一次,但绝不是能处处忍让。郑比他想象的还要疯,这样的人很难管控,仅有的那点喜欢,也消失殆尽了。

太子是个冷血薄情,趋利、理智、且自我管控极强的人,最合格的帝王,阿语惹不起这样的人,甚至都没办法怨恨太子给郑递刀。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许多事都不值一提。

啊啦,这部分只是背景不是重点,我在作话里提一提,正文就不占用篇幅了,他们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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