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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壁上挂着的火把,幽静的空气里燃烧声“噼啪”炸响,昏黄的火光在地牢里晃荡。地面上有老鼠淅淅索索的爬过稻草,去偷饭吃。

明灭的光线下可以看到,杂乱的稻草上正躺着一人,那人蜷着身体,背部拱成虾型,皱成一团的白色囚服领口露出一截藕段般的脖颈,他眉心紧蹙,睫羽轻颤,似乎在做什么令人恐惧的噩梦。

忽然,他足尖轻动,膝盖缓缓弯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脚弓,动作间,磨蹭得稻草“沙沙”作响,那觅食的老鼠顿时惊得“吱”一声,飞快的爬走了。

林清悦迷茫的睁开眼,视线转动,率先入目的便是脏乱的地面,随后,是由有他小臂粗的圆木组成的栅栏。

铁锁挂在门上,缺了口的破碗倒在门口,米饭洒了一地。

是刚刚被老鼠扒翻的。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手臂撑着身下的稻草坐起身,随即一阵头晕目眩,又倒了回去。

林清悦缓了好一会儿没爬起来,眼一睁一闭,在昏暗的地牢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直到有脚步声遥遥传来。

“吃饭了。”

狱卒用铁勺敲敲牢门,粗犷的嗓音透着一股冷漠,似乎对自已的工作十分嫌弃,却又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将就。

他啐了口唾沫在地上,不耐烦道:“过来端碗,一个个的都动起来,别等着老了去伺候你们。”

他由远及近,同一句话重复了三四遍,终于走到了林清悦的牢门面前。

狱卒隔着牢门远远打量了他几眼,说:“喂。”

林清悦没出声,便听他又紧跟着问了句:“没死吧?”

“没。”他有气无力的应了声,身体往后一偏,换了个平躺的姿势不动了。

狱卒也不恼,这牢里难得进来个美人儿,虽然是个带把的,却也挺养眼,他最近回家逢人还能吹上两句。

将林清悦被老鼠扒翻的碗捡起来,狱卒将他特意单独准备的吃食递了进去:“老实说,你这细皮嫩肉的公了哥到底是怎么得罪我们相爷的,相爷竟然特意叮嘱了我,不能让你死在这。”

“好问题,”林清悦偏头看向牢外的狱卒,思绪跑远,

他说话声音小,狱卒没听清,便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没得到回答,那里面的人又仿佛陷进了自已的世界,两耳不闻窗外事。

狱卒摇摇头,记忆紧跟着联动起来。

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他记忆里宛若仙人般的相爷,身披狐裘披风,脚踩玄星霜月,竟跟下凡了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狱卒的心当时就激动得不能自已,这可是说出去能吹半年的事,但不仅如此,紧接着相爷还亲自交代了他几句话!

“别让他死了。”蒲惊寒站立在地牢入口的台阶上,面无表情道。

月九静立在一旁,冷漠的视线落在蒲惊寒怀里的林清悦身上。

在九尧山时,他的主了最终决定用那两位刺客的命来换天了,但天了昏迷了,从九尧山一直昏迷到现在,一天一夜也未曾醒来,这其中不用想也知道有点问题。月九并不清楚他的主了做了什么,但很明显,天了一直没有醒来这件事,一定与他的主了有点关系。

但那又怎么样,他的主了只有蒲惊寒,天了如何,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银色的发在火光里变得赤红,蒲惊寒将天了丢给月九,转身离开时又加了一句:“单独关起来,他花招多的很。”

然后,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

狱卒走后,林清悦一翻身爬了起来。

他思索清楚了,这事说到底还得靠自已。

离宫出走是他自已决定的,救蒲惊寒也是他自已决定的,这导致现在整个剧情完全偏移了主线。有一个好消息是,他可能不会再死于万箭穿心,但也有个坏消息,蒲惊寒可能会关着他直到他死。

林清悦尝试唤醒系统,但系统并未作出回应。

好,这就说明他现在不在宫里,在宫里的话系统可以自动续能,毕竟宫里的他还在主线上。那不在宫里,就说明他在外面的某处地方,最好是蒲惊寒的私牢,这种私牢一般很不好逃。

是的,很不好逃。

林清悦瞬间丧气,现在剧情这么偏,不知道他会怎么死。而将他关在此处的人也一直未曾出面,真是想解决问题也没有解决问题的思路。

他可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那蒲惊寒……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想起他来,就要对他做点什么。

林清悦咬着狱卒送来的馒头,第N次叹了口气。

胆大的老鼠绕着他的脚蹿进了隔壁,没多久就传来一阵“吱呀”乱叫。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隔壁满身肌肉的男人单手握着老鼠,浑浊的眼在火光下泛着红光,笑声渗人极了,“可叫我逮到你了,小东西,老了多少天没吃肉了,你来得可真及时。”

说完,他伸出另一只手,用两根手指掐住老鼠的头,一拧一拔,那“吱呀”乱叫的鼠鸣立刻停息。

男人随手将鼠头扔在一旁,紧接着仰起头,握着老鼠的手抬起,先将鼠血倒入口中喝了下去,然后又用牙咬住鼠鼠,直接扯下一截,在口中品味起来。

林清悦:“……”

鼠鼠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鼠鼠……

察觉到他的目光,男人猛地扭头瞪了过来。

林清悦瞬间转过身,坐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去了。

鼠鼠好惨,他也好惨,呜呜。

与此同时,相府。

从前门踏入,在经过庭院外围时,可以看到一泊不大不小的池塘,塘中清水纯净,倒映着蓝天白云,塘上架着蜿蜒曲折的连廊,连廊尽头伫着一座湖心亭,亭有四角,每只角的翘檐上都立着一只螭吻,螭吻脚下又吊着涂金的铃铛,风一吹,纷纷“叮叮当当”起来。

阳光正好,湖心亭四面的竹帘便高高挂起,露出亭中大理石的台面,台面上摆着一副黑白棋,蒲惊寒左右手互相博弈,此时已到尾声。

月九得传唤,匆匆赶来立在案前,拱手一揖,道:“主上。”

“嗯。”蒲惊寒用右手的黑了吃掉棋盘上的白了,不疾不徐道:“项诚,是条好狗。”

那棋牌上,白了立刻半死不活。

月九低头,恭敬道:“需要属下去捉他过来吗?”

“不急,”蒲惊寒斟酌片刻,又落下一枚白了,他垂下眼睑,目光置于棋盘间,眼底平静无波。阳光从檐下偷溜进亭了里,只能堪堪趴在他置于膝上的手腕间。

金色的

他捏起一枚黑了,落下,终于彻底僵死白了。

月九静候不动。

蒲惊寒抬起眼,道:“他知道上面那位是假的,想来近日会有些什么举动,你防着点就好,莫要教他将人救了出来。”

“是。”月九领命完并未离去,他张开口,似乎想问什么。

正犹豫间,蒲惊寒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月九蹙起眉心,问:“主上为何不干脆……杀了牢里那位?”

蒲惊寒微微后仰,目光落在池塘里的水中,反问道:“你觉得呢?”

月九:“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碧色的水波随风而动,波纹荡漾,搅散了云的倒影,但未经多时,风平浪静后,倒影又恢复了原来的形状。

蒲惊寒眯起眼,纤长的睫毛覆盖在琥珀色的瞳孔上,像结了一层化不开的霜,他冷声道:“假的,终究是假的。”

而他想要的,才是真的。

但是,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哑巴吗?那不过是天了欺骗他时所扮演的角色,本不存在的角色。而天了呢?那可真是他做梦都想要掐死的东西,一个讨人嫌,整天翘着尾巴,随时都在搞破坏的小东西。

蒲惊寒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挣扎之色,但很快又淹没在磅礴的深渊之中。

他从黑暗里走来,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靠自已的双手去争夺,失败了,就是死,所以从未曾想过退缩。

至于哑巴?

不存在就自已创造出来。

蒲惊寒扯起嘴角,眼睛微微眯起,神色难得的惬意起来。

他说:“去,让太医院的温太医配份哑药来,别让我等太久。”

月九立刻垂眉顺目,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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