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俱相告(1 / 1)

想要的没有,不想要的总是会送上门来。

就像是痴情一片的梨九从来瞧不上贵妃之位的荣华,回到谢府的阿笙也一点也不想看到奇怪的桃花一朵接一朵的开。

不管是异族的桃花,还是她二妹的桃花。

眼窝很深的郎君头上的抹额未摘,就算是到了王都这么久,睫毛上也总是像挂着狼烟纷飞的尘埃,“本王想娶你。就算是我们西戎那边,也从未见过像你这么英勇善战的女郎,你我二人必是最为合适不过。”

阿笙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

谁?阿笙骁勇善战、英勇不凡?

这话要是用来描述姬昭时还能算说的不错,但是和她只会读话本子的阿笙,那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啊。

抿了口茶水强自镇定下来,阿笙双手合拢勉强道:“三王子,民女连马步都炸不到一盏茶功夫就会摔到,更不用说百步穿杨的技术了,您定然是认错了人。”

其实看她这般的瘦胳膊瘦腿模样,西戎的三王子申诃巅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毕竟之前也只是因为那一箭将萧副将萧易远钉穿的技术,以及羽箭尾巴处的“昭”字才让他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下倒是又变得不确认起来。

枉他处理完西戎的残局,前来王都的时候还想要好好会一会这位箭不虚发的名门贵女,看来是他走了眼。

正在申诃巅低声道过歉意、想要转身离开谢府的时候,却猛地看到了羸弱清妍女郎手腕上的一串迪罗泊玉石。

“这迪罗泊玉石可只是我们西戎才有的,”申诃巅收回了自己的脚步,皱起了眉头,“敢问女郎这玉石又是从哪里来的?”

自然是公子璜送的。

没等阿笙叹口气解释,就听到有妇人挑着帘子笑盈盈走进来,“没错,这是我们刘家的大公子和谢家大小姐订婚的契物啊。”

行吧,才送走豺狼,又迎来了虎豹。

听完这笑嘻嘻的全福夫人说完话,阿笙差点没惊地挥落手中的茶盏,“我何曾与刘家的大公子有过甚么婚约?”

全福夫人眼睛尖,一把拉过她细弱的手腕,笑着道:“你这迪罗泊石头,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琥珀色的迪罗泊石头在日光的温柔照拂下,盈盈地发着闪亮的光芒。

阿笙面无表情地想,公子真是就算人不在此,也能一直以另外的方式出现。

提醒她,公子是多么能惹麻烦。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当师父,也总比当自己二妹看上的人的未婚妻要强得多。连夜赶出来无数的琴谱,阿笙板正着容颜对一口一个师姐的刘家大公子刘异曲说道:“其实我就是我的师父,这话听起来可能有点绕,但是……”

“师父。”不等阿笙纠结地解释完,痴迷地浏览着乐谱的刘异曲已经干脆利落地改了口,眼看着就要撩起袍子下跪,口称:“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阿笙赶紧把刘异曲要端上的敬师茶收走,吞了口唾沫,“就算我想做你的师父,也不可能每日都亲身教导你的。”

“为何不可?”刘异曲困惑地挠了挠头。

面无表情地再喝一口茶,阿笙道:“因为男女有别,因为七岁不同席,因为以后你会悔不当初。”

刘异曲更加迷惘了:“何必在意世俗的眼光,我又怎么会要后悔?”

榆木疙瘩中的疙瘩,疙瘩中的异形疙瘩,异形疙瘩中的举世罕见的疙瘩。

阿笙微微一笑:“兴许刘公子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和看法,但是我在乎。”

“至于为何刘公子将来会懊悔,”阿笙摩挲了一下桌上摆着的烛台,触手柔润色泽优美,这还是二小姐谢涵秋赠给她的。

“因为将来刘公子你很可能会娶妻生子,而所谓的琴曲知己或是师徒,只要和男女挂上干系,就是不清不楚的桃色。不但会给你惹麻烦,我一介女流更是会攀扯不清。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原本仰着头面露困惑的刘异曲低头思索了很久,就在阿笙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的时候,榆木疙瘩低声开口:“师父将来一定要成亲吗?”

诚然阿笙不是一定要与旁人结亲,一个人每天看看话本子也很自在。但是在世俗的眼光里,女郎到了岁数不成婚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身子有毛病,就连自己的亲人也会连带着被诟病。

如若是做一个添香的小丫鬟自然没关系,可她现在是世族谢家的大小姐。

然而解释起这些实在是过于麻烦,想来这种超脱世俗凡尘、一心沉迷于他五音不全的曲乐之人的刘公子也不会明白,于是阿笙索性直接道:“是的,我未来一定要嫁人。”

却没想到,刘异曲听了这话倒是一乐,直接翻起身坐在花鸟木雕刻的椅子上,还伸手捞了只苹果清脆地咬了一口,“那师父嫁给我不就成了?”

啥?

这又是从哪里来的歪理邪说啊。

阿笙将剩余的茶水一口气饮干净,想凭借这股子苦涩的茶意压平自己心中的燥意,“我怎么记着你从前说想要和琴乐厮守一生,不想成婚的事情?”

“如果这样能让师父愿意教我曲艺的话,那成婚也未尝不可。”深思熟虑一番,刘异曲信誓旦旦地总结道。

听了这狗屁不通的歪理,阿笙就差冷笑出声:“要是觉得成婚是可以接受的话,二妹妹可是个比我好得多的选择。”

“师父的二妹妹是谁?”

“……谢涵秋。”

似乎不耐烦这般的扯皮,刘异曲直接挑明了问道:“为何师父不愿意嫁我?我们刘家虽说可能比不上谢家的一脉相承,但也不是蓬门小户,不会有人瞧不起你的。”

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阿笙也直言道:“因着我不喜欢你。”

牛饮了一杯茶,刘异曲很是奇怪地问道:“一定要两情相悦才能成婚吗?”

阿笙的双眸很明亮,笑容也头一次变得轻快起来:“对于从前的我来说不是的。”

换言之,现在是这样的。

“哦,那好吧。”爽快地又吃下一口苹果,刘异曲干脆利落地回答,“师父改变了主意还可以再来找我,只要你谱曲的能力还在,刘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

谢谢,不过不需要。

阿笙叹口气,还是想为自己百折不挠的二妹妹再次抗争一下:“我还是那句话,趁着现在还不晚,如若你有成亲的打算,真心实意地劝你好好考虑一下谢涵秋。实在是比起我好得多。”

“我不喜欢她。”还不等阿笙再细细数来二妹妹的种种优点,刘异曲已经直接地切断了后话,“像是师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谢涵秋。”

搞什么啊,这就是在拿她的话来回堵她好吗?

这小子根本就没什么心上人啊。

阿笙一噎,气得也拿起块草莓咀嚼起来:“这不一样,我说的又不是这种意思。”

草莓汁液和苹果汁水混在一起,漂浮到就要推门而入的女郎身上。

今天谢家二小姐谢涵秋委实受了不小的刺激,想要跟母亲坦诚一切,然而在看到祈华郡主拉着她看王都才俊花名册的时候,又强自按捺住了嘴边的话。

恍恍惚惚地走出母亲的苑落,她刚想去大小姐谢洄笙那里寻得一点安慰,就看到一向在屋内伺候的花锦正在门口无聊地扑打着蝇虫。

谢涵秋奇怪道:“你怎么在外头伺候?”

本来还兴致缺缺的花锦抬起头,就在看到她面容的时候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故弄玄虚道:“二小姐小声些。”

不待谢涵秋蹙起眉,就听到里间传来郎君的声音。

旁的人或许不知道这是谁,但是谢涵秋怎么会不识得?

这不正是自己心慕的郎君刘异曲。

花锦踮起脚凑到她耳边,声音是非常不着痕迹的微妙恶意:“刘公子想要求娶我们的小姐呢。”

然而谢涵秋却没有被激怒,眉目很是平淡:“但是姐姐不喜欢他,不是吗?”

张唇还欲再挑拨些什么的花锦卡住,张了张唇,讲不出话。反过头来,倒是谢涵秋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对刘公子的情意,你这样的说法倒是不得不让人奇怪。”

谢涵秋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不是姐姐的身边人吗?这样可不成,不是太坏,就是太蠢,不知道你花锦是哪样呢?”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地问明白,远比这样勾心斗角的猜测要好得多。

谢涵秋从来都是这样干脆直爽的人,不会像梨贵妃那般把所有欲说还休的事情压在心头,酿出来一壶酸涩的苦酒。

所以,梨九和她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人。

心慕就是心慕,喜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坦诚相告呢?

就在谢涵秋想要推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自第一面起就对其情根深种的郎君朗声的回答,有新鲜果子的气息飘入鼻翼,很好闻。

“怎么不一样?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总要想得这么复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谢涵秋,从头至尾就不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都要坦诚以告。

怪不得。

谢涵秋很是苦涩地一笑,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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