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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近五月末,一轮灼人的烈阳高悬半空,流火般的气温更是节节攀升,宋棠棠拽着江湛滚着银边云浪纹的袖袍,瓮声瓮气道:“还有多久才到呀,我快要被热死了。”

光风霁月的少年将军俯下身,用手心细致地抹去她鬓发间渗出的密汗,随后从腰间抽出折扇,往她面上打着风,宋棠棠听到璎珞打转的声音,晃得纤长的眼睫颤颤。

“快了。”

若不是她胡搅蛮缠不肯乘马车,现下也不至于她瘫得跟没骨头似的软在轮椅上,一副即将被气温蒸化了的模样。

应寒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身黑衣短打的少年样貌英俊,他怀中抱剑,站在一颗粗壮古树的密荫之下,情从容冷淡,惹了无数京中女儿或探究或爱慕的目光。

宋棠棠抿了抿唇,摸索着摁下江湛的手,然后又小心的碰上了他的侧颊,两人距离很近,鼻息间互相交错,少年弯着腰,眼错不眨地看着她。

“你脸好烫啊。”无知无觉的宋棠棠喃喃道,随后绽出一个唇红齿白的笑来:“我手凉,给你贴一会儿。”

应寒清楚的看见少将军不动声色的绷了一下唇角,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他俯得更低了一些,浅尝辄止地在她光滑皙嫩的额前落下轻如点水的一吻。

应寒磨了一下后槽牙,没眼看的偏过头。

约莫一炷香的穿街走巷后,红琼腰肢款款地立在一片阴凉底下,右手打着香扇,另一只手朝两人招了招。

“这天气怪热的......”为掩众人耳目,今日来没有像往常那般从大门入。红琼无声地用口型冲着少将军问了安,后者无波无澜地点点头后,香气袅袅的美人忽然将香扇抵在唇下,悄声道:“少将军,北狄六王子也在。”

他佁然不动,连眉心都未皱半分,双手隔着分寸轻捂在宋棠棠双耳,“他来做什么?”

红琼摇摇头,谨慎道:“六王请了百花楼几位舞乐妓助兴,除此......并无任何特别动作。”

“谁在伺候着?”

红琼思索几息:“是梦若姑娘。”

暑风涌起他高山霜雪似的袍摆,撤开双手的瞬间江湛微微勾过宋棠棠未饰珠玉的小巧耳垂,淡淡道:“让她好生留意着。”

红琼点头应下:“放心吧少将军。”

两人不再多言,被人猝不及防捏了一下的宋棠棠皱起黛眉,咕哝道:“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纤腰袅娜的女子摇着玉骨团扇,挑着红唇凝睇了宋棠棠半晌,含羞带俏的说道:“二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小姐贯是被上天厚爱的人,放心吧,往后的日子啊,只会越来越顺遂。”

宋棠棠想起鸣鹿园那日,凌善之也是说了句“吉兆”,结果自己是差点就把小命丢了。

蒙在雪白绸缎的一双眼眨了两下,宋棠棠八风不动的微笑:“红琼姐姐,借你吉言。我一会儿想吃好多好多东西。今日少将军做东,我不跟他客气。”

红琼被她娇憨的语气逗笑,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小丫头片子,就惦记着吃的。”

醉烟阁自上次突生走水一事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修,红琼双手撑着红木柱,小心翼翼地挪动一尊浅口瓷瓶。一阵细微的“咔嚓“声响后,墙面向左右两面缓缓移动,露出一层向下的阶梯来。

这一层是依着二三层的中空而建,红琼遥遥探了一眼,无声问道:“少将军,是雅阁,还是寻常上等包间?”

江湛牵着宋棠棠,他向来要稍她一步,以保证无论在何种突发意外的情况下都能将她第一时间的护到自己身后。

“六王也在?”

“不。”红琼往后递了个眼神:“在最后一间仙客来。”

他凝思两秒,将宋棠棠拦腰抱起,“我记得仙客来上间是春海棠?”

“是。”

他脚步向后,红琼合上密道,身姿摇曳的向长廊尽头步去。

刚到春海棠,就听一阵丝竹悦耳、吴侬软语。宋棠棠“咦”了一声,赞叹道:“姑娘好琴艺。”

红琼从茶篓里取出茶具,朝她一笑:“那是梦若姑娘。这京中,半夏姑娘的七弦,梦若姑娘的琵琶,入霜姑娘的瑶筝,并称耀京三绝。”

宋棠棠支着耳朵听了一小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很不错,但是比起我大姐还是差了些。”

“哟。”红琼以扇掩面,伸出一根绘有火红蔻丹的手指抵在宋棠棠肩前,调笑道:“那可不。咱们这些都是登不得台面的功夫,宋大小姐那才是真的名扬天下。”

待流水宴席般的美味佳肴一一呈上,江湛对着倚在墙边懒懒媚笑的红琼稍一点头:“不必伺候着了。”

红琼了然于心的勾起唇,招呼小厮和丫鬟一道退开。

宋棠棠摸到摆放在自己眼前的瓷碗,又伸长了手去摸瓷筷。她晃着手左摇右摆,江湛顺势把一对瓷筷塞进她手心。

“哎、少将军。”宋棠棠不肯让他帮忙,单手掐着小鼻尖低头去嗅四溢的食物,筷子尖敲到了切云糕,顿时心满意足的笑起来,“我想吃这个。”

她把筷子搁下,换了瓷勺。颤颤悠悠地举在半空中,江湛握住她伶仃的手腕,夹了一块送到她唇边。

她立刻老大不高兴的拉长了脸:“我想自己吃。”

江湛不为所动,闷了一点笑意,低声劝哄道:“乖。”

她噼里啪啦地敲打了一番,一边捂着自己的小肚子一边被美食投喂的热泪盈眶,“我好久没有这样敞开肚子胡吃海喝了,你也知道,我娘和大姐总是盯着我的小厨房,但凡我想悄悄薅个荷叶鸡,鸡还没到了,我人先没了。”

她说着说着,又想起陆先生来。从前自己想吃什么又害怕挨了爹娘的责骂,就一溜烟地奔去陆先生家。

宋棠棠饮过解腻的茶水,有些思不属道:“陆先生什么时候才回京哇。”

江湛抽过她的手,拿着浸了温水的软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她的每一根手指,手背上原有的伤痕在皇家特供的伤药下已经淡得如一道细微的红痕,不仔细看,是辨不出来曾经受过鲜血淋漓的伤。

“不日前陆先生不是差人送了书信,上书时逢江洲骤雨,他不便动身。随信给你送了小礼,就是你发上这一对蝴蝶钗吧。”江湛略一沉吟,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漫了下来,他捧着宋棠棠左手,忽然翻过她的手心。

那条像是被凌空斩断的地纹线耀武扬威地盘踞在她手心中央。

他眼神一暗,声音却不显半分:“怎么?棠棠想陆先生了?”

宋棠棠小猫挠痒似的扣住他的手心,用四个甲盖用力在他手背上掐去:“喂。你可不许乱吃飞醋啊。陆先生的年纪都可以当我爹了好么!”

他敛下心头万般思绪,笑意低沉:“我没有。”

“对了,应寒呢?”

她又往嘴里填了个蜜果儿,说是红琼姑娘亲自制的,果是真的甜,黏糊糊的腻着后槽牙,宋棠棠费劲儿地用小舌尖舔掉。

“在碧荷姑娘那儿。”

“嗯?”宋棠棠往口中接二连三填吃食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诧地高了音量:“他在碧荷姑娘那儿做什么?”

江湛两指抬起她的手腕,宋棠棠从善如流将手中的蜜果儿含进唇齿。

“说是朝阳公主惦记着碧荷姑娘卖的一枚步摇,她上次走得仓促,给落下了。应寒去替她取回。”

小姑娘默了默,忽然一脸难以言喻的鄙夷:“少将军,你真的好八卦哦。”

江湛:“......”

“啊!”宋棠棠囫囵咽下,条件反射地双手抱头,大声嚷嚷道:“不许打头!”

少将军无语片刻,清瘦干净的指腹捻在她唇边,抹去一点蜜饯的糖渍。、

等了片刻,宋棠棠缓缓确定江湛是真的没有要敲她脑门的意思。心思刚一松懈下来,一记泪花立刻奉上。

“嗷......”她委委屈屈地撅着嘴,捂着额前被敲红的地方。

果然,泪花只会迟到,不会不来!

她双手交叠在白玉桌上,抵着自己的下巴,闷闷道:“应寒最近着实不大对劲。”

前几日,朝阳公主风风火火地来宋府探望宋棠棠,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公主足足抬了三驾马车的赏赐浩浩荡荡地送进宋府,财大气粗的着实让人惊叹。

宋棠棠虽然无福亲眼瞧见,但听见谷雨立夏绘声绘色地说来,她一边翘着腿嗑瓜子,听到“朝阳公主看见少将军冷不丁从屋顶上掉下来时差点往后跌了个趔趄还好是应护卫手明眼快地把公主殿下接住啦......”时,忍不住抖了个激灵,宋棠棠把磕好的瓜子仁往江湛手心里一塞,扶着摇椅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谷雨,殿下呢?”

“哎、哎?”谷雨一愣,还是小一跑过来跟她说道:“小姐,殿下听了醉烟阁旁支了一间香粉铺子,让应护卫陪着去啦。”

“哦......”宋棠棠复又慢慢地坐下,刚用药熏过的璀亮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心中冒出一个有些荒唐却又理直气壮的念头来。

“殿下说是来看我,其实没看多久就提着裙子溜了......”化身为福尔摩棠的二小姐叼着不存在的烟斗,沉思几息,猛地一合掌,“少将军!月礼节是不是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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