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02(1 / 1)

时近九月末,夏末燥热的暑气早已经褪得差不多。近几日难得的都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原本困扰墨洲百姓许久的水患也得到了朝廷的重视,江湛领命赶赴墨洲治理水患,宋相传来的消息,说是治理的成果尚好。一时间少将军在京中百姓的口中歌功颂德、口碑载道。

朝阳公主照旧是往宋府跑得勤,她和宋棠棠情同姐妹,两个小姑娘常常是贴在一起,手托着手说悄悄话。两人没说一会儿,就见一脸冷漠的纪绾绾从檐廊拐角下端着一碟药膳,平平稳稳地走过来。

宋二小姐一张明艳万分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她俏目圆瞪,脚步悄悄往朝阳公主的身边挪去,企图埋头做一只鸵鸟,小嘴儿还念念叨叨着“眼不见心为静......”

只可惜朝阳和她并不默契,宋棠棠的手还没捂上小公主的嘴,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公主奋力地摇起手,一节羽光锦绣的绸软料子滑至手肘,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雀翎翡翠镯透着碧色的光芒。

“纪姑娘!”她笑眯眯地冲着纪绾绾打招呼:“宋棠棠在这里!”

纪绾绾向着朝阳公主行了一礼,少女肤白胜雪,眉如远黛,唇上不点任何妆饰气色的口脂,却清凌凌地泛着润泽的水光。

宋棠棠沉默望天半晌,最终哀叹一声,她不情不愿的用手指戳了戳朝阳,闷闷不乐道:“殿下,您太过分了!”

朝阳牵着她的手拉她一同起身,小公主满不在乎地理了理辉光溢彩、明珠点缀的宫裙,理完之后双手抵在她的肩前,将她往纪绾绾身边推去:“宋棠棠,你要听话。听话,啊,乖。”

朝阳公主一双灿若星辰的桃花眼微微挑着檐廊下倾泻下的流光,他一蹦一跳,左手拽着琪花,右手拉着谷雨,留下一句娇滴滴的“我先走啦!”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两个小丫头拖离了宋二小姐的求助范围。

“......”

纪绾绾面色平静,她凝着朝阳公主的背影,宫裙角摆绣的粉嫩桃花连成一片翻涌的粉色云浪,绣线上似乎点缀着粉色的荧光,在阳光下甩出一道明晃晃的光影,映在瞳底交相辉映,霎是明媚好看。

她默了默,问道:“朝阳公主一直是这个性子么?”

宋棠棠掐着自己的鼻尖,囫囵吞了一大口苦涩难闻的药汁后,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殿下只对亲近的人如此。”

纪绾绾若有所思地凝望片刻,将置于朝阳身上的目光移到了别处。

“这段时间......”纪绾绾垂眸,见她先前交给少将军的丁香色香囊并没有别在她玲珑柔软的腰身,眼神微微一沉。

“你感觉怎么样?”

“嗯?”宋棠棠用小舌尖抿去下唇的药渍,她歪着头,思索几息,而后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我感觉很好啊。”

“少将军是不是给你送过一个香囊?”纪绾绾话锋一转,宋棠棠“啊”了一声,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是我给他的。”她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道:“你带着吧,对你恢复有力。”

“哦......”宋棠棠慢吞吞应了,她手指卷着腰间缎带,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窘道:“对不起啊绾绾。我并不知道是你送给我的。我还以为是少将军送的呢,我给小心地收进妆奁里啦。回头我就取出来,每日都别上,好不好?”

纪绾绾不再多说,她点点头,接过宋棠棠手中的药碗,见着底下还浮了一层大约一指深的药,登时脚步一转,挡住了宋二小姐扑棱着要奔向广袤天地的身影。

她冷冷道:“喝完。”

这边纪绾绾袖手旁观,宋棠棠一哭二闹,最终是敌不过冷美人面无表情的盯视,宋棠棠后脖颈一凉,只觉得她的眼刀从无形到有形,眼下正凉飕飕地悬在她头颅上。

那边朝阳寻借口退开谷雨和琪花,在宋相府的一条鲜有人踏足的羊肠小道上,她两手提拎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茂林之间。

她放缓呼吸,唯恐惊扰了不远处步履匆匆的下人。

朝阳刚转过一个假山荷塘,耳朵尖忽然一耸,她堪堪停下脚步。

“小侯爷你做甚......!这里是宋府,你休得放肆......”

另外一道男声隐隐含着怒意,朝阳凝神细听,只觉得格外耳熟。

“你为何要赴靖王的约?”

靖王?

朝阳被这两字弄得错愕万分,她用双手攀在假山后,谨慎小心地抻出个小脑袋来。

隔着一道荷塘,槐树之下隐约可见的是文远候小侯爷和宋大小姐。

顾重渊一身靛蓝的直襟长衫,一条玉色的缎带齐整束发。褪去了风流浪荡的面具后,朝阳第一次见到不敛丝毫锋芒的小侯爷。

宋云烟与他面对站着,大小姐面色薄怒,她的手腕被他高高地捏举在半空中,力道大到在她凝脂般细腻顺滑的肌肤上烙下一道可怖鲜明的红印。

“我做何事、为何要做、是我个人的事情!难道我现在是呼吸眨眼都要征得你的同意了吗?!”

宋云烟与他拉锯不下,顾重渊眼神狠冷,他像是大草原上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爪牙和利齿已经将猎物圈进自己的击杀范围。

“你明明知道靖王对你心怀鬼胎,你还要单独同他见面!”顾重渊眼底漫开一片赤红,他像是被激怒到了顶点,语气陡然锋利。

宋云烟咬着自己的下唇,她极力要去挣开顾重渊掐着她的手。对方手指如钢铁铸就,骨节绷得微微发白。她的鬓角淌下丝丝冷汗,在两人力气悬殊下仍旧不死心,执拗地掰着他的指尖试图从他的桎梏中逃开。

顾重渊面色铁青,眸中寒意森然,他凝睇着宋云烟,眼中再无温润情意。

两人的关系分明不久前才冰释前嫌,转眼间却又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我已经告诉过小侯爷了!首先,我并没有单独去赴靖王的邀约!我身边还跟了霜降和应寒。其二,我是收到了靖王的拜帖,但是我回拒了他的帖子!最后,我同靖王是在街上偶遇,不是你口中所谓的‘狼狈奸情’!”

宋云烟恼羞成怒,她再一次去挣开他的手,而顾重渊却在她话语顿落的那一刻,忽然间松了力气。

宋云烟没有想到他会放手,被乍然松手的后坐力逼得踉跄倒退一步,她的面色空白一瞬,僵僵滞住了。

“......是顾某僭越了。”他垂下眼,不再去看她隐有气愤、恼怒以及被深深压下的失望的一双眼,顾重渊转动着手腕,偏过头,语噎片刻后才道:“唐突了宋大小姐,顾某再次同大小姐陪个不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步子刚提,宋云烟行动率于理智,她紧紧咬着粉润的下唇,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

顾重渊身形一僵,没回过头。

“我不是......”宋云烟轻言细语,难掩失落和沮丧之意。

“我说过了,我同靖王殿下并没有任何私情......这次偶然碰面,他为的也不是我。”

宋云烟愈说,心中愈加的委屈。她强忍着委屈泪意,重重哽了一下,才道:“他为的是棠棠......”

顾重渊听见她的哭腔,脑海中登时一阵混乱,骤然想起前不久,他撞见靖王同宋云烟的一场谈话。

话里话外隐隐约约是提到了宋二小姐。

顾重渊猝然一动,急厉旋身,反手牵上宋云烟,急迫问道:“靖王同你提了宋二小姐?提了些什么?”

宋云烟不愿意抬眼看她,只是垂着目光摇了摇头,声线低徊,鼻音浓重:“也无甚特别的地方......好似闲话家常。但三句不离棠棠。”

这边偷听墙角的朝阳公主却是心头一跳。

她脑中思绪纷乱,从前不曾觉得文远候小侯爷同冠绝耀京的第一才女宋云烟有任何牵扯,却不想两人的关系已经亲密至此。

她眼见着顾重渊皱着剑眉,伸出手想要用指节揩去宋云烟眼尾的一滴眼泪,宋云烟紧紧闭着唇线,偏过头避开他的手。

而下一秒,风花迷眼,灿烂金芒洒遍琼枝玉树,朝阳低呼一声,她用手挡着自己的双眼,借着假山的掩避,慌忙地蹲下.身。

三哥和宋棠棠?

朝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两人到底有过什么渊远什么牵扯。

而她尚未从这信息量极大的对话中回过神,蓦地又听另外两道声音。

明明贵为一国公主,在那一刻,朝阳愣是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身子埋得更低了一些。她甚至不忘把露在假山外的宫裙给拽回来踩在脚下。

顾重渊和宋云烟在莲池的对岸,两人许是已经走远,而另外两道脚步声一急一缓,向着朝阳掩身的方向步步走来。

“我同你说了,不要再做这些事情!”

朝阳捂嘴,堵住喉间的惊呼。

——是应寒。

另一道声音愤愤不平的响起:“凭什么她能这样活着,而我不行!”

朝阳怔怔地听着,不知是不是日头太过猛烈,她听得神思有些恍惚。只觉得女声耳熟万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应寒似乎是冷然一哂,语气中带了几分的嘲弄和讥诮。

“她怎样活着?你又怎样活着?你明知道她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倒着来算!”

女声更加气恼,原本还算是温润平和的嗓音骤然尖锐,如一道利刺刮擦着木板,叫人听着倍感不适:“我管不了!”

她尖叫道:“这是主子的命令,如果她不死,你和我都活不了!”

谁?谁要死?

朝阳更加用力地捂紧自己的嘴,一丝呜咽也不敢发出。

她的声音如厉鬼般寡凉狰狞,听在朝阳耳里,肩背都好似僵住了。

风声忽然急剧,呼啸着卷过湖面涟漪和枝梢树叶。

她借着隐隐绰绰的密林枝叶,看见应寒天水之青的衣衫背影。他摇摇头,声调依旧是平缓而没有任何起伏,却不难听出失望。

“那你也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朝阳费劲了力气想要去看女声是谁,只可惜应寒太过高大,将人遮了个严实。

“我只是想活下来而已!”她恨恨着,咬牙切齿道:“我只是想要活下来!这也有错吗!不是宋棠棠去死,就是我们去死!古话说得好,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任人宰割的日子你还没有过够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妈呀最近真的是冷到怀疑人生.....再说一遍,主cp不虐!从头到尾都不虐!别的我就不好保证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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