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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安静须臾,朝阳沉默地把她剥好的松子仁推到宋棠棠面前,她直直地盯着朝阳的手指,视线一点点往上抬。

“她若喜欢我,必定也会很喜欢你。”

宋棠棠揉着冰冷的手心,朝阳微微蹙着一点眉,明明还在笑,唇角却向下抿着。

“宋棠棠,你有什么想要保护的人么?”

宋棠棠闻言一怔,漂亮的小鹿眼淌着水汪汪的光,她神情挫败地鼓了鼓腮帮,含糊答:“我......”

朝阳支起一根清瘦的手指抵在她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江湛保护你,宋相宋夫人保护你,还有宋云烟。顾重渊,拓跋珣。令贵妃,太子,甚至是父皇......”

朝阳的声音渐渐低落,最后几个字宋棠棠没有听清,她不作多想,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回答起她方才的问题来:“若是我被围困于生死,我不惧。朝阳,我不是你,我不知道我有没有你的勇气为了家国大义而牺牲自己。我只知道,若是我在乎的人陷于危难,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

这便是令贵妃机关算尽,是宋相心甘情愿交出手中权力也要保下的人。是太子靖王堵上自己的大好前程,是少将军拼尽一身功名也要求娶的人。

朝阳迷迷糊糊地想,就连自己,在听到她要替自己和亲时,亦是不管不顾地冲到殿前。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大抵是,北狄太冷了,她舍不得。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好似再做道别。”宋棠棠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怀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劝道:“朝阳......宥语,若你和亲北狄,那应寒怎么办?”

朝阳失手推碎了桌案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湿翘首桌案,圆口瓷器滚了一圈,从桌沿落下去。

她唇边的笑意如洗净的笔尖,一点水墨晕在池里,终是半分痕迹也寻不着。

朝阳神色冷漠地净了净被烫红的指尖,她冷冷一哂,漫不经心道:“什么应寒,我是公主,他是护卫。他同我云泥之别,又与我何干呢?”

宋棠棠猝然抬眼,琉璃瞳底难掩震惊。

“朝阳......”宋棠棠唇齿发苦,她颓废似的垂下头,一滴泪融进衣襟,洇湿了一小片月荷。

是了,朝阳说得没错。她和应寒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天色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去令贵妃处。”

宋棠棠猛地站起,语气不稳地急道:“朝阳!”

她亲手替宋棠棠整理红梅白雪的披风挂绳,朝阳靠向她的颈窝,避着两个丫鬟轻言细语道:“宋棠棠,你要小心你府中人......”她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温婉一笑:“尤其是应寒。”

——应寒?

她拉着朝阳的手,朝阳若无其事地掸去衣袖上的一点薄灰。

“你不必再多说了,此次一别,这辈子再难相见。宋棠棠,保重。”

宋棠棠离开后,朝阳站在华美却冰冷的雅间,薄冷的雨点敲打着轩窗,在寂静空旷的夜里听着格外渗人。

她款款落座于镜前,伸手抽了步摇,乌发柔顺滑落,朝阳拿起犀角玉骨梳,仔细地梳拢长发。

镜中的烛火无风自动,朝阳眼神一凛,她的视线紧紧咬上镜中的烛火,一道人影自屏风后斜了过来。

朝阳不动声色地放下骨梳,从妆奁深处摸出圆月弯刀。

这把刀原是西夷进贡的贡品,朝阳见它实在是小巧精致,女子使起来也不费力气,当下便撒着娇向父皇讨了过来。

她那日在西村受了伤,被人以手刀击在后颈而陷入昏迷。她的刀掉在地上,被太子送回宫时,却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的枕下。

朝阳的手指紧攥着乌金刀柄,呼吸渐重。

冷白火焰摇曳片刻,在静谧无声中重新拢于一道。

来人抬手熄了烛火,雅间一隅归于黑暗,朝阳甩开刀鞘,直直抵上了身后人的咽喉。

屋内仅存一息火光,孤零零地燃着。

朝阳发狠似地咬着牙,狠声道:“你来做什么!”

“......”

一轮残月悬挂半空,朝阳身着华服,却散着发,她甚至来不及踩上蜀鞋,纤细莹白的踝骨在月下透着光,绑着一条红线编织的绳结。

刀刃逼上他的咽喉,锋利窄刃划开一丝血线。

他默了默,声音又沉又哑:“......殿下。”

朝阳的手腕颤得厉害,她稳住心神,凌厉质问:“这里有我父皇的三千禁卫,你若是胆敢对我做什么,今夜你休想活着离开万佛寺!”

他的目光里犹有哀色,声线里染着摧枯拉朽的破败,“我带你走。”

朝阳一时惊愣,殷红的鲜血滴在森冷的刀面上,慢慢凝成一小块红斑。

“你说......你说什么?”

朝阳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应寒,你疯了?”

“我看你才是疯了!”

应寒喘着粗气,他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双目猩红,不顾朝阳的刀锋,径直又迎上了些许。

森寒银亮的刀光搅碎月色,应寒捏起朝阳的下颚,强迫她抬起脸。

朝阳像是听见了一个荒唐笑话,她冷然勾唇,讥诮道:“难道这大耀,还有第二位公主?”

“我带你走!从此以后,天高海阔,再无人可以强迫你!”

朝阳从未见过应寒失控的模样,他这人向来自持,不显七情六欲,更遑论有隐隐在崩溃边缘的一面。

她忽然觉得很累,“我是自愿的。”

她在亮处,一点纤薄的光映着她的倦容,她眸里含着微微的怜悯,摇头苦笑:“应寒,我知道是你,可我就算知道是你,也无法真的可以与你撕破脸面。”

朝阳避过他灼热的视线,声音极轻:“杀了肖如灵的人是你,对不对?”

应寒看着她的眼尾滚下一滴温热的泪,他迟钝地松开手,朝阳立时扭过头不再看他。

“若你心中已经将我定了死罪,那我多说无益。你认为是我,那便是我。”

应寒眼底沉着难言的哀痛,他无暇顾及自己脖颈处的伤口,眼光从她极媚极艳的眼落到微微战栗的唇。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愿意同我说一句真话?”

朝阳反手握过刀,染血的刀刃刺向他的心口。

应寒武功高强,而他此刻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垂着薄冷的眼皮,漠然平静地任由朝阳这一刀刺过黑衣,剜入胸腔。

“......”

朝阳手中的弯刀掉在地上,撞出一声钝响。薄薄的刀刃在星点凄迷的月光下闪着骇人的血光。

“你......”她声调走音,连连倒退好几步,后肩重重地磕上梳妆台,晃得妆奁上的珠花首饰摇出一地辉光。

她的齿关都在打颤,她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他的伤口,却在距离毫厘时又垂回身侧。

“你为什么不躲?”

应寒上前逼了一步,心口鲜血泂泂,他面上已经渗出了薄汗,“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朝阳摇摇头,“这是你欠宋棠棠的。应寒,你到底在为谁效力,到底是谁想要杀了宋棠棠?”

应寒缄口不言,朝阳撑着手靠在桌上,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子。

他用指尖抹去一点黏稠的血液,指腹轻捻,血迹在手中化开。

“你干什么!”

朝阳看着他直直向着自己走来,方才的镇定被他身上凛冽的杀气毁得片甲不留。

她慌乱地摸出一根金钗,将闪着寒芒的钗尖对准自己的咽喉,“我说了你别再过来!”

应寒面无表情,手起刀落,朝阳闷声一声,金钗掉在地上松了几颗明珠,滚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她的身子骤然软下,应寒将她揽入怀中,目光眷恋温柔,“朝阳,恨我也好,爱我也罢,这一生,你都不会再将我忘记。”

**

“两位大人,这里不是去......”宋棠棠撑着伞,心神不定地问了一句:“这里不是去贵妃娘娘的住处?”

领路的两人脚步匆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宋棠棠心跳极快,她慢慢落后着脚步,察觉出不对劲。

原本应该是玉树领着她去寻令贵妃,可是行至一半,迎面撞上了在夜间梭巡的护卫,那护卫不知和玉树说了什么,玉树一脸神情凝重,向她告了罪,急匆匆地往回走。

她跨上最后一级台阶,当即停下脚步,“你们要带我去哪!”

两个做护卫打扮的黑衣人对视一眼,一人忽然高声斥道:“宋二小姐,对不住了!”

宋棠棠瞬间收拢竹伞,她瞧准时机,动作又快又狠地攻向其中一人的下盘。

那人吃痛一声,捂着下裆痛苦哀嚎。另一人见她居然敢动手,当下也不再多言,拔出腰间佩剑,剑光绽在寒风之中,宋棠棠向后一避,堪堪用伞骨挡了一击。

没了玉骨伞的遮挡,寒冷雨点兜头砸下。

她以伞骨为剑,在瓢泼大雨挽了一个剑花,她出招狠厉,可惜动作太柔,被长剑横劈了一道,险些脱力失手。

幕后之人显然没有想到她有这样迅速的反应能力,派出的也只是两个人领路的草包。

宋棠棠自痊愈后一直有跟着陆先生习武健身,他的一招一式虽学得不算精通,却能在紧要关头给予她能自保的能力。

幸好现在夜色够深,雨势也够大。

她再次毫不留情地用伞骨直击倒下的那人,那人就地一滚,宋棠棠腿风急迅,将人踹下百尺长阶时用伞骨一勾,于半空中接住了他的佩剑。

“铮——”

银光闪闪,她呼吸微急,两指抵在剑身,目光咬死另外一人。

“谁要杀我?”

宋棠棠冷声问道,那黑衣人“桀桀”的怪笑一声,剑尖裹挟着寒风向她攻来。

两人在雨中缠斗一番,宋棠棠到底是姑娘家,在府中也只是与手下留情的陆先生切磋。第一次真刀实枪地与人对打,不出三招她便落了下风。

“宋二小姐,本欲不是在此送你上路,计划有变,受死吧!”

她奋力一挡,眼前被密不透风的雨势一晃,那黑衣人竟然直挺挺地倒在她脚边!

宋棠棠惊愕地看着穿透他胸口的一支箭。

应寒自宝殿挂有铜铃的飞檐上一跃而下,他举着一张弓,另一支箭顶在弦上。

宋棠棠看着血月下的少年,惊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迅猛风声擦着她耳边掠过,卷起的箭气折断了她的耳坠。

他动了动口型,将箭头的准心对准她,“宋棠棠,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将军~~~来救你的媳妇啦!感谢在2021-01-2521:31:14~2021-01-2620:0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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