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诡谲五(1 / 1)

寒九顿住脚步,和海青天一起走到路边交谈。

“查到多少?”

海青天情绪尚有些激动:“赤城半年之内只是莫名暴毙的女子和难产而死的妇人就有三十四位,再加上失踪的孩子,除去没有记录的流浪儿,一共有三十九个,都不超过8岁。”

寒九道:“死了这么多人,你之前都没发现异常吗?”

海青天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女子难产是常有的事儿。至于孩童夭折,在赤城这样酷寒的地方,就算有家人护着也不一定能保证一定成人。更何况近些年赤城的药草一直都挺短缺的,往来的客商虽然带的最多的就是御寒之物和药草,但毕竟人多,供不应求,这样一来,孩童夭折就是无法杜绝的事儿了。”

寒九略感诧异,他生在南泽长在南泽,应该比北鲛国的人更加畏寒。可是他到赤城之后,并没有觉得赤城有多冷,更何况海青天说的是冻死人的地步。

海青天似乎猜到寒九的想法,解释道:“小公子若是提前一个月来到赤城,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这一个月来,赤城日渐温暖,甚至连雪都不下了,这实在异常。我禀报朝廷,朝中司天监说,这是祥瑞之象,不必在意。”

寒九心中有些异样,总觉得这种现象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云藏道:“天芮星入宫,天象大变。”

寒九目光微闪,一瞬间醍醐灌顶,明白了所有之间忽略的细节。

冲煞阵伤门种竹,本意是聚煞成阴。那么聚给谁用?又为什么一定要在赵宅聚?如果一切如赵嵘所说,阵法乃是他父亲在世时所布,那一定和霍连双脱不了关系!霍连双初到赤城就连布四个大阵以阻挡风雪,可见其阵法造诣之高。三十年前乃丙子年,若当年阵法所成之时命宫在午,则三十年后同一时刻至卯宫,又有聚煞阵星门加成,颠倒一切是非定论与存在,赤城大难!

寒九在心底道:“霍连双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赤城中人?”

云藏道:“不一定是她所为。”不知道想到什么,云藏补充了一句,“别想太多。”

寒九抬眸看了云藏一眼,在对方幽深的目光下,状似无意的移开视线,道:“赵晅的事儿查的如何?”

海青天忙不迭道:“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赤城竟然有这么多密辛,要不是我死死的扣住老衙役让他说出赵宅的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三十年前竟然出过这么大的事儿!”

当下海青天就将郭菜农说过的往事又说了一遍,寒九见没有太大出入,便没有继续深究。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三十年前的道人叫什么?”

海青天道:“我正想说这个,那道人是南泽国的国师,云一尘,人称无垢仙师。当时是为了取一朵什么花,身边还带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寒九心中巨震,几乎立刻就知道那个小姑娘是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母亲当真和云一尘关系如此密切,竟然还曾经一起结伴来过赤城。

因为太过失神,他错过了云藏眼中幽幽的涟漪和浅浅的担忧。

寒九呆愣了许久。

海青天叫他不应,只好伸手轻扯了下他衣袖,将寒九从怔愣中叫回魂。

寒九定了定神,从袖中掏出那朵依然娇艳的花,道:“此花名叫大朱砂,如血似火,在普通人手中只是普通茶花,不畏冷,冰雪之中亦能盛开。若配合南泽鬼兰,辅以阵法,则可召唤死者魂魄。”寒九说完,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郁气和酸涩吐出去。半晌之后,他才略微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云藏。他之所以让云藏教他招魂,并不是一时兴起。招魂的原理他都懂,可他不会画招魂阵。

海青天赞叹:“小公子见多识广,实在令人惭愧。这花在赤城不难见到,赤城人竟无人知道它有此等功效。”

寒九看着掌心的娇花,很久之后才道:“并不是没人知道。”至少赵嵘知道,所以他的西墙才会失火。

寒九向海青天告辞,回到赵宅找赵嵘。赵嵘似乎料到寒九会找他,早已在中院正房端坐。见寒九回来,立刻命人上了晚膳,一起吃了顿还算和/谐的晚饭。

寒九想起海青天的话,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但他自小在南泽皇宫见过太多真真假假的面目,和太多的人斗尽心机,故而不管心中如何惊涛骇浪,脸上却是半分不显。一顿饭后,竟然还和赵嵘慢悠悠的喝起了茶,没有一丝的急切。

一直到月上中天,赵嵘才愧疚道:“我并非有意欺瞒于你。”

寒九看着茶杯中飘摇沉浮的翠绿茶叶,漠然道:“你不是有意,只是故意。”

赵嵘道:“若不是到了绝境,我并不想将恩公的后人卷进来。”

寒九垂下眼睑,敛起所有的情绪:“没用的。”他的声音有些缥缈,不似平日里的清悦,“第一,这个大阵我根本没有听说过;第二,霍连双三十年来不知吃了多少死魂,道行远在我之上;第三,我不想帮你了。”

赵嵘脸上的血色褪尽,过了很久才道:“我明白了。”

寒九点头,想要离开这里。

“我这里……有你母亲的画像。既然赵家难逃此劫,不如就将这画物归原主吧。”

寒九定在原地,神情恍惚。

赵嵘起身去后堂拿出一幅画,双手交到寒九手中:“你若是要走,就尽快。按照我父亲留下的提示,今夜恐怕就要变天了。”

寒九接过画走出厅门,他本来是想回房间整理下思绪,听了赵嵘的话,就直接出了赵家大宅了。赤城今日的夜晚注定不平常,天空的月色被一层血色覆盖,冷空气渐渐退散,衣袍下的身子感到了一丝灼热。

寒九走在大街上,见城中的居民都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连平常不到子夜不打烊的酒馆青.楼也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这些居民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都感觉到了不安。

拐过一条街,寒九朝城南门走去。前面的居民房中忽然传出孩子软软的哭泣声,他听到有个妇人在柔声哄着孩子:

“宝儿乖,宝儿不哭,娘在这里……”

这声音一下子勾起寒九久远的、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灰尘的记忆。

“卿儿乖,卿儿不哭,娘在这里……”

当年他娘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娘就没了。那一年他只有五岁,他以为他早就不记得了,但此时回想起来,一切竟是那么清晰、真实,就好像满身鲜血的母亲此时还在眼前一样,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尖叫声。

是谁杀了她?谁?!

寒九抱住头,慢慢蹲下身子。

他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有凉凉的东西飘落下来,落到寒九裸/露的脖颈和手背上。寒九恍若未觉的抱着头问自己,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会想不起来?!

“下雪了。”云藏蓦然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他将手放在寒九的头上,动作轻柔得好像带着温度。

寒九抬头仰望。因为云藏站在他身前的缘故,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一身白衣胜雪的云藏。蓦然的,寒九觉得这个场景略有些熟悉,这个人也很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就在寒九脑中那个印象快要破云而出的时候,云藏忽然弯腰将寒九扶了起来:“并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寒九一愣:“什么?”

话音一落,两条街外的一处院墙中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和怒喊声,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特别清晰和刺耳。寒九回头望去,见正是赵宅的方向,心中一紧,来不及思量什么就转身朝来路跑去。

等寒九赶回去时,赵宅后院一片纷乱。赵嵘正抱着一个女子跪在院中,他的身形狼狈、紫衣染血,双眼的位置血淋淋的,竟然是被人生生剜出了眼珠!

寒九拉住一个惊慌失措、正要逃跑的丫鬟:“怎么回事?!”

丫鬟见有人抓她,又是尖叫又是挣扎,根本就不看抓她的是人还是什么。寒九一时不备,被她在手背上抓了三道血痕。

云藏道:“别管她,去看看赵嵘。”

寒九松开丫鬟,奔过去半跪在地上,一手按住赵嵘的肩:“赵公子?”

赵嵘听到寒九的声音,头部动了动,似乎是在感受寒九的方位,随后他对着寒九的方向惨然一笑:“小公子怎么又回来了?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嵘脸上布满血污,原本眼睛的位置被淅淅沥沥的鲜血和黑沉的颜色占据,眼皮深陷,发丝凌乱。他怀中的女子正是寒九见过的疯夫人,也就是陈娇娘。陈娇娘的样子看起来比赵嵘好了很多,脸上犹带笑容,妆容细致,服饰干净整洁,看起来就好像刚刚妆扮完成,正躺在夫君怀中酣睡。寒九觉得有些奇怪,伸手在其鼻间一探,气息全无。

寒九放下手,眼神一动,见陈娇娘颈间似乎有一块黑斑。凑近一看,竟然是鬼捏痕!

鬼捏痕是厉鬼凶煞之类留下的标记,一般只有和它们进行交易的人,才会被它们留下这样的标记。此交易不受时间、空间,甚至躯体的限制,直接作用在灵魂上。而大部分能被召唤、进而许愿和交易的东西,都不是善茬儿。

想到这儿,寒九脊背上不禁涌起一阵寒意:陈娇娘向什么东西许了愿?!她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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