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1 / 1)

元宜心不在焉地回到了皇宫。

经过方才的慌乱之后,她反而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仿佛所有的事情终于要结束了。

今天是告别。

曾经欠过他的、最后一次告别。

这段日子她虽然几乎不出宫,但外面的事情一件没落下,打听得清清楚楚。

城外叶将军麾下的巡防营突然开始整顿将士,说是营里多了不少新面孔。临近的几个城池也有些动静,不少驻扎军/队也被调离了原来的位置。

禁军那边更是动静极大,谢宸这些日子几乎天天住在禁军那里,下了死命令,一个人也不许离开。不过营外面,倒是时不时能看见几具浑身是伤的尸体。

皇上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皇后天天贴身照顾,宫里的太医在皇帝的寝殿里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郁色,垂着脑袋窃窃私语。

宫里的嫔妃也都是不安地待着,但木然的脸上却是多了些笑意——出宫的日子许是不远了。

皇帝病重,谢言和冶媖的婚事自然不再那么重要,排到了后面。冶修不知为何,也待在这里没有走。只从只言片语里听说,会郦国的路上发了洪水,路都被淹了,一时半会走不成。

元宜对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不过和她没什么干系,她也不甚在意。

城里气氛低迷,山雨欲来风满楼。

猎场被人射杀的事也被她弄清楚了。那人名叫赵容夙,当今赵贵妃的亲弟弟。

赵容夙是丞相家的公子,骄纵恣意,阴沉残忍,极疼爱家中的妹妹。

妹妹。

元宜脑子中间记忆咻咻咻的闪过去,终于想起来了那位临渊阁的赵小姐——赵钰。她初来京城并未收敛锋芒,不小心夺了这位的魁首。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一桩算不上大的事情,竟能让这人记了这么多年,甚至起了杀心。

元宜此时有些后怕,暗想着以后离赵家的人都远一点。不过待她离了京城,和他们应该也没什么再次见面的机会了。

元清宁也顺利地拿到了谢言随身携带的扇子。元宜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但这也并不重要。她拿着扇子想了一会儿,不声不响地到书房写了一封信,差人给元清宁送了回去。

元宜顺着谢言那个改造过的扇子一路摸过去,查到了这种铁扇子是西疆一个能人的得意之作。

这就彻底明了了。

因为这个能人,她恰好听说过。这人曾被母亲罚过,砍下了一只手。

她母亲名叫唐涧,是定远侯唯一的女儿,从小照着男子培养,诗书武功什么也没落下。唐涧聪明伶俐,对武功很感兴趣,而且巾帼不让须眉,实力过人。

一来二去,倒成了定远侯有力的支柱。定远侯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正巧西疆这边人手不够,索性让唐涧管理西疆与内地的陆路运输。

西疆和郦国挨着,楚国想要拿到郦国的矿石,一定需要从西疆运过来。但这矿石交易上不了台面,这运输自然也要偷偷摸摸。

唐涧估计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突然灭口。

元宜认真回想了一当年的情况,发现那段日子母亲确实经常去书阁,还特意去找了好几次定远侯。

元宜轻轻叹了一口气,晃了晃手上的铁扇子,眉头依旧紧紧皱在一起。

偷运矿石的事母亲如果告诉了外祖父,为什么外祖父没有什么下令阻止呢?

母亲突然去世的原因,他有没有调查过呢?

这件事的真相,外祖父究竟知不知道?

元宜恍惚地走到床边坐下,手指一点一点变凉。突然触及到的真相带来的震惊和兴奋感逐渐褪去,剩下来的,却是更多迷雾一样的谜团。

权力中心的纠葛,似乎比她原来想的复杂得多。

心心念念的真相似乎已经找到,其余的事情她也不是太在意了。

元宜望着外面一丝白云也没有的蓝天,突然眨了眨眼睛。晶莹剔透的水珠突然滴下来,在纸上晕染出一大片水渍。

誉王府上的男人虽然时不时还是会闯进她的梦里,心里的情绪也没有办法轻易消失,但她知道,这以后都和她没有干系了。

她想要走了。

苏子和这段时间偶尔偷偷溜进宫,和元宜叶娴闲坐聊天。

她这几天还和叶娴商量,等离了宫就去西北找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小镇,两个人带上足够的钱财,做两个逍遥富婆,没事找找乐子,日子也是快活。

苏子和听了也嚷嚷着要去,元宜看见他偷瞄叶娴的眼神,默默翻了个白眼。只是心上又涌上熟悉的酸涩感,刺得眼睛有些疼。

她闲着没事就整理整理宫里的东西,做好了以后的规划。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又过去了。夏天已经过了大半,已经到了末伏。这会儿的风不像之前的炽热,反而多了些凉意。

宣和三十一年的六月廿六清晨,元宜还在床上躺着,却看见侍女匆匆忙忙的进了房,带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

元宜一下子清醒了,利索地爬起来,换上早准备好的素衣快速出了门。

没走几步就碰上同样一身素服的叶娴,前面不远处还有神色匆匆的赵贵妃。元宜和叶娴对视一眼,稍稍放慢了一点步子,与前面的人拉出一点距离。

皇帝的寝殿外面围满了人,有朝中重臣,还有位分不是很高的后宫嫔妃。皇后和皇子公主在里屋待着,跪坐在床边。

元宜到了这里就看见众人都穿着素白的衣服,皆是神色悲恸,撕裂的哭号声响彻云霄。

她和叶娴找了个人少的角落跪着,垂头扯着绢帕擦着眼泪——硬挤出来的眼泪。

其实这个场合没有她们什么大的关系,大多是来充充场子,表达一下悲痛之情而已。皇帝临终前要交代的事已经交代好了,元宜侧头看了看外面的官员,发现其皆神情紧张,十分严肃。

新皇花落谁家,谁也不敢打包票。若是自己站错了队,下场可不是很妙。

过了许久,元宜已经站得有些累了,终于听见纱帘微微作响,皇后等人走了出来。皇后脸色不是很好,眼角有着很深的红色;谢言默默抹着眼泪时不时哽咽两声;谢宸黑着一张脸气压很低;谢钧辞则是和往日一般,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不过他散漫抬眼,精准地看向了元宜的眼睛。两人视线对上,又一触即离。

看来是稳了。

果然,皇上贴身太监总管李有福清了清嗓子,掩去面上的悲恸,展开一张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三皇子谢钧辞,聪慧过人,战功显赫,能堪大任,得天庇佑。朕今传位于其,望其为爱民之明君,钦此。”[1]

话音落下,皇后和大皇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不好了,可被横刀夺去新皇位置的谢言却没什么遗憾和生气的意思,反而看着谢钧辞,轻轻点了点头。

外面跪着的朝臣更是迷茫,这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将皇位传给了这刚回来的三皇子呢?

只是这疑惑自然是不能问出口的,皇室的人都在这,李有福也一直在这里,若是有任何疑问,就是在质疑圣旨。为了自己的小命,各位朝臣皆是默契地合上了嘴。

站错党派的痛,也只能默默承担。

他们先是齐齐悼念了一下逝去的皇帝,又朝谢钧辞行了大礼,恭贺其成为新任的皇帝。

男人没甚反应,依旧负手站在原位,冷着脸看着一众跪着的朝臣。唇角微微一动,显出些嘲讽来。

众人以为圣旨已经念完的时候,却见李有福又展开了一张新的圣旨,清清嗓子继续念了起来:“皇后赵氏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朕甚爱之,为追后世,令其一同葬于皇陵,共享身后之乐。朕仰承慈谕,特用追封,加之谥号,谥曰‘孝德温仁皇后’。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2]

屋中的所有人闻言都愣住了。

若他们没有听错,这皇帝,是要让皇后亲自殉葬。

圣旨念得好听,但死后的事情谁也不清楚,这活着好好的,谁愿意给其他人殉葬?即使这人是皇帝。

虽说后妃殉葬确实有先例,但是开朝之时,距今已有数百年。而且殉葬少有皇后亲自殉葬,谁知现在,皇帝竟然亲自下旨让皇后殉葬。

皇后的脸一点一点变得苍白,但她认识强撑着挺直后背,缓缓跪下,接过圣旨:“臣妾领旨,叩谢皇恩。”

额头慢慢触到地面,发出一声低沉的碰撞声。

谢言听见宣新帝的时候没什么反应,这会儿却是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他抖着身子想要开口,却看见皇后深深看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她什么也不让他说。

谢言被皇后那木然空洞的眼神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忤逆她的意思,强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什么话也没有问出口。

一代帝王的统治就此落幕,新的时代即将开始,而掌管楚国命运的,是谢钧辞。

皇帝的后事处理得很为妥当,全国哀悼三日,各家各户的房檐都挂上了白布。皇帝一生没做什么大事,死后得了全国人民这般哀悼,也该满足了。

皇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寝宫,与谢言和闫国舅等亲人谈了一整天的话,终于在凌晨的时候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毒酒,一饮而尽。

帝后两人合葬于同一棺椁,葬于皇陵。

现在时局紧张,登基的日子不能拖太久。待皇帝的后事基本处理完毕,内务府便忙起来了新皇登基的事情。

十日之后的清晨,谢钧辞正式登基。

国号改为宜元,减税三年,大赦天下

时百姓高呼叩谢皇恩,举国同庆。

作者有话要说:  [1]、[2]皆参考了百度上的资料,加之个人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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