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安笑笑，“他今天心平气和，明天不心平气和了怎么办？是不是又被他扔出来，再一次流落街头？”
“这……”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高田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气，觉得顾安安说得不要太有道理。
魏王确实就是这样，根本没法洗。
顾安安又道：“我也不是记恨他——就像你说的，他若肯心平气和同我说话，我也可以像从前一样回应他。”
她顿了顿：“但是我不想再依附任何人。”
不管两个人关系如何，好或不好，自己都必须独立。
这是放诸古今皆准的道理。
送高田离开时，天色已经暗了。
顾安安躺到床上，想着梁衍，心里涌出各种说不出的感觉，很久都不能入眠……
……
次日上午，准备睡到自然醒的顾安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开门一看，是吕夫人。
吕夫人对着睡眼惺忪的顾安安，连寒暄也顾不上，急急说道：“姑娘，昨天在店里卖的胭脂和妆粉还有么？”
顾安安一边揉着眼，一边请吕夫人进屋里坐，“没了啊，昨天全卖完了。”
“哎呀，这可怎么好！”
吕夫人拍着大腿，发愁道：“昨天那些买过你胭脂妆粉的客人们，今天又带了好多姑娘过来买。我说你今天没来，她们就不依不饶的，非让我过来请你……”
顾安安洗了把脸清醒了下，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进书房裁了一些纸，画上三列若干行的表格。
顾安安带着这些纸，和吕夫人一起去了铺子。
刚走到门口，便有女孩子认出了顾安安，兴奋地挥手大喊：
“顾姑娘！”
顾安安回以职业的礼貌微笑。
女孩挤上前来，“昨天在姑娘这里买的胭脂太好看了，颜色太美了！给家里姐妹们试了试，大家都好喜欢，以前买的那一大堆根本就不想再用了！”
围观的姑娘们七嘴八舌地附和，纷纷表示用了顾安安的妆粉，之前买的都是些啥玩意儿？
顾安安不紧不慢地抽出一张画了表格的纸来。
“这种胭脂妆粉因为原料考究、工艺精细，生产周期较长，所以每一批出来的数量很有限。”
姑娘们忙不迭地点头。
有些术语听不懂，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些话听起来，特专业、特靠谱！
顾安安让姑娘们逐一在表格上登记姓名、年龄、联系方式。
下一批货约在半个月后出来，同样数量有限。
登记了个人信息的客人在产品到货后，可以得到邀请帖通知到府，并获得优先购买的资格。
顾安安这几句话一放出，姑娘们一窝蜂涌上前填表，有的甚至将七大姑八大姨闺蜜小姐妹的信息全填了上去，一整个户口本加通讯录。
有年纪大点的老阿姨难过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写年龄？”
顾安安连忙解释：“因为我们要根据不同的人群推荐适合的产品——”
想了想，顾安安又体贴道：“当然，实在不愿意写也可以不写，只是推荐产品就会少了针对性。”
其实也是为了做市场调查，了解潜在目标群体的数量，细分客户。
以便下一步可以考虑采用众筹、预售等方式，减少资金占用周期。
现代企业再正常不过的营销经营策略，放到这个世界，却显得特别新鲜。
吕夫人在旁听得瞠目结舌。
顾安安顺便也向她宣讲了一番服饰领域需要注意的营销手段要点。
吕夫人拿着小本子，听得十分认真。
大家一起努力，争做地摊经济的独角兽企业。
回到自家宅子后，顾安安立刻启用免费的赤霄和承影，订了一批原材料，又找何老板订了一批琉璃容器。
数量均在原先的基础上翻倍。
暂定两倍吧，差不多了，步子别迈太大，会扯到那什么。
干劲十足的顾安安积极筹谋接下来的发展规划。
接下来，得加大研发力度，扩大经营范围，做好品牌形象运作。
她本来也想效仿某些化妆品品牌，给她的胭脂色号起一些文艺的名字：比如干枯玫瑰红、死亡芭比粉、人鱼珊瑚橘、霓虹香芋紫……
算了……
还是01、02、03看起来熟悉亲切。
话说回来，若真能顺利扩大规模，吕夫人那里就太小了。
最好……能自己盘一间铺子。
她如今手头的资金，足够在繁华地带租一间中等规模的铺子一整年，再买几个丫鬟，负责店里的事宜。
……
梁衍听高田汇报完顾安安的情况，当场又砸碎了一个杯子。
那三倍定金有了顾安安口头出具的远期承诺兜底，高田情绪稳定，十分无谓地看着梁衍发飙。
梁衍很快发现这样的高田……太不正常。
“之前本王说的，带不回顾安安，一分钱也别想拿到的事——可还记得？”
高田点头，“属下记得，但属下尽力了。”
“拿不到钱也没关系？”
高田不以为然，“属下无能。”
梁衍怀疑地看着高田。
就算他真的没法说服顾安安，以高田素日德行，肯定捶胸顿足懊恼得不得了，此刻这么淡定……肯定有问题。
“她还说了什么？”梁衍问。
“顾姑娘说，她不记恨殿下，只是不想再依附殿下。殿下若肯心平气和，她也可以像从前一样对待殿下。”
梁衍想了想，问：“她现在需要什么？”
高田摇头。
“以顾姑娘眼下势头，名也好，利也好，只怕都是指日可待。属下实在想不出她还缺什么。”
梁衍敛眸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高田看在眼里，也不禁唏嘘摇头。
魏王殿下要是早些能觉悟，也不至于此。
……
一连好几天，顾安安都忙得不可开交。
她构思了一套效率更高、产量更大的设备，准备在图纸上画出来，交给作坊老板照着做。
这套设备设计比上次的复杂许多，顾安安找了一张很大的图纸。
书桌已经不够用了。
顾安安在院子里铺开纸张开画。
除了专注产品研发外，她还得亲自制定运营推广计划，包括下一步做好顾客细分，制作会员卡等等——在现代企业，这差不多需要一整个部门来具体实施。
人手真的不够。
顾安安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经过好些天的纠结，梁衍磨磨蹭蹭地来到了顾安安的院子前。
高田那天说什么心平气和，他姑且试一试吧。
一进门，便看到顾安安蓬头垢面趴在院子地上，旁边放着一碗吃了一小半的面条。
梁衍皱了皱眉。
之前听高田说，顾安安一日三餐，要么自己在外面吃，要么就是赤霄承影或者高田买好送过来。
梁衍暗暗磨牙。
没见过这么糙的女人，不做饭，不梳头。
但看起来又说不出的自然舒服。
梁衍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他看着顾安安娇小柔弱的身子伏在宽大的图纸上，手拿炭笔，埋头认真绘制那些看起来非常精细的图案。
那么专注，眼里根本没有他。
梁衍忽然觉得，自己败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顾安安面前，高大身形投下浓重阴影，将阳光挡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