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程梦白回家躺了一下午,这才彻底接受了自己“已婚”的事实。
傍晚，周助理发给她一张水单和收据凭条，赫然是那六十五万的赔偿金。
程梦白从床上坐起,打开电脑建了一个文档,把这六十五万的账目记进去。除此之外，她还决定今后跟陆世钦在一起的每一笔开销，都要记录在档,以免之后她还不清。
外面天色暗下时,程百川敲她房门，喊她吃晚饭。
今天虽是跨年夜，但程梦白和程百川都没有跨公历年的习惯，晚饭也简单。
吃完饭后，两人一起在客厅看了会儿跨年演唱会，直到窗外腾空的烟花骤然照亮整片夜空，程百川才跟刚回过神似的，往外面看了一眼。
楼下有小情侣在一起放仙女棒，程百川在窗边转了一圈，去房间拿出一本存折，对程梦白说：“梦梦，这是爸爸这两年攒下来的钱,不多，你先拿着。”
程梦白一头雾水：“爸,你怎么还惦记着钱的事？不是跟你说不用你管了吗？”
程百川摇了摇头：“你也到了谈男朋友的年纪,现在你的钱全做赔偿金了，以后你有了男朋友，不得吃饭逛街？你总不能一直花对方的钱吧？这样他会看轻你的。”
程梦白想说她已经直接从找男朋友跳到了结婚，应该没有这方面烦恼了。可话到嘴边,又怕程百川多想，只好咬牙守住这个秘密。
她的倔脾气是随了程百川的，程梦白当然也知道程百川这是铁了心要把积蓄给她，推托也没用，因此便暂时收了下来。
程百川松了口气。
他明早还要摆摊，十点刚过，就回房睡了。
程梦白去厨房转了一圈，洗了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走回房间。
床头充电的手机上塞满了各路八方的新年祝福信息，程梦白漫不经心地往下滑屏，视线突然被来自陆世钦的微信抓住。
从聊天列表看，他好像没发具体文字，只给她传了一个小视频。
好奇心驱使下，程梦白点开他的聊天窗口，又戳了一下那个小视频。
绚丽的烟花扑面而来，砰砰地在耳边轰然绽开。程梦白眼底映着屏幕上变幻的花火，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地从怔楞变成了惊喜。
就在这时，窗外又有烟花光影闪烁，随着响彻天际的砰砰声，楼下小孩的尖叫，情侣们的欢笑，也夹杂着传入房中，与手机上陆世钦发来的小视频相互应和着。
手机内和手机外的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沸腾。
视频结束时，程梦白抬头看了眼窗外，考虑两秒，嘴里叼着苹果，站到窗边，有来有往地录了一个烟火视频发给陆世钦。
过了会儿，陆世钦发来消息：在家？
程梦白：嗯。
陆世钦：我住的酒店离游乐场很近
陆世钦：今晚游乐场有烟花秀，从房间落地窗正好可以看到全景
这样啊……
程梦白盘腿坐回床上，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到床头柜，两手捧着手机，想着回复他点什么。
可转念一想，他这些话发过来，似乎是在跟她报备住宿情况？
是报备吧？
程梦白没多少实战经验，一时有些搞不懂他这些话的目的。
不过，想到自己跟他结婚的目的是还债离婚，程梦白又觉得她不需要想太多。因此，她凭直觉打了个直球，回复：
哦，那很好啊，很漂亮！
发完这条信息之后，她就去刷牙。等刷完牙回来，微信里躺着一条来自陆世钦的未读信息。
陆世钦在问她：还记得高一暑假的沙滩音乐节吗？
高一暑假，好遥远的记忆啊！
程梦白侧躺在床上，记忆像是一朵朵浪花，从遥远的海面上慢慢席卷而来。
她记得那场音乐节，更记得最后燃放烟花时，萦绕在鼻间的淡淡的柠檬香，是陆世钦身上洗衣粉的味道。
程梦白转了个身，随着那阵柠檬香，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其实当时她就有点注意陆世钦了，正好那会儿陆世钦就站在她身后。她也说不上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陆世钦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后来，她假装绑鞋带故意转了个身，视线匆匆往陆世钦身上一转，却发现他哪有在看她，明明是越过她的头顶，在看天上绽放的焰火。
现在想来，这件事不过是记忆长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可在那时，程梦白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塌陷了好大一块。
好丢脸，也好委屈。
程梦白陷入回忆之中，一时忘了回复陆世钦。等回过神，才发现时间竟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十二点。
他应该休息了吧？
毕竟是去出差不是去玩的。
那……就不要打扰他了吧。
这么想着，程梦白拔掉充电器，把手机塞到枕头下，熄灯睡觉。
而另一边，陆世钦处理完工作已经将近凌晨一点。洗漱之前，他拿起手机看了眼，不出意外，没有程梦白的信息。
他自嘲一笑，将手机扔回书桌，转身走去浴室。
热水从头淋下，陆世钦突然发现四周静悄悄的，显得格外冷清。
他不是没有在过年期间出差过，反正对他而言，在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
可这次似乎有些微的不同，就好像心里有了一块地方，是可以容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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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梦白在云城过完了元旦，才与周助理一起回宁城。
节后第一天上班，大家似乎都还陷在“假期综合症”里没回过神，一早上过去，工作室里都蔫哒哒一片。
中午去茶水间吃饭，小邱抱着便当盒坐到程梦白身边，悄声问她：“小程，听说你家出事了？”
鉴于上回在茶水间听到的闲话，程梦白对小邱抱了几分戒心，含糊一笑，说道：“没什么事，就是家里有老人病了，回去看看。”
小邱看她两眼，说道：“关系近不近的呀？”
“远房。”程梦白吐出两个字，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小邱自然也看出来，眸光变化莫测，最后实在憋不住，也不再拐弯抹角：“小程，你是不是又谈恋爱了呀？”
程梦白眉心一跳，心说她跟陆世钦的事目前应该没人知道。她看了小邱一眼，冷着脸：“你听谁乱说的啊？”
“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遇到个同行，说你跟汇茂集团的陆总走得很近。”小邱顿了顿，挑眉一笑，“说得绘声绘色的，还说你在苹果tv大楼前，直接扑进陆总怀里来着。”
程梦白嘴角一抿：“没有的事，别瞎说。”
下班之后，程梦白径直回家。
踢掉高跟鞋躺在沙发上，她开始思考自己跟陆世钦的事。
纸是包不住火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筹到钱，然后重新定义这段关系。
这么一想，她就跳起来打开电脑继续写稿。
到了晚上九点多，苏小慧加完班回来，见她还在挑灯夜战，不由“呀”了一声：“怎么这么拼啊？”
程梦白头也不抬：“我什么时候不拼过？”
苏小慧点了点头：“也是。”
等苏小慧洗完澡出来，程梦白还在敲键盘。苏小慧凑过去：“不对，你这状态不对。以前你虽然拼，可没有这种被老虎咬着脚后跟的紧迫感。”
程梦白心说以前无债一身轻，现在欠了债，还欠了人情，如果不赶紧还清，可就变成滚雪球了。
苏小慧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指望她搭理。说完之后，苏小慧便歪倒在程梦白腿上，叹了口气：“梦梦，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在宁城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啊？”
程梦白指尖一顿，想了想说：“努力赚钱，三十岁前应该能凑到首付吧？”
苏小慧嗷了一声：“赶紧来个高富帅收了我吧，我不想努力了！”话音一落，她想起些什么，问程梦白，“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消息啊？”
她这么一说，程梦白就想起了陆世钦。
跟陆世钦领证了，算好消息吗？
她说不上来，因此也就摇了摇头。不过回房间后，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陆世钦自跨年夜那天联系她之后，就再也没给她发过信息了。
程梦白怕自己记错，还特意打开他的对话框看了一眼。
的确，最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他发来的“还记得高一暑假的沙滩音乐节吗？”。
她没回复，他也没再来问。
他不会误会她故意不搭理吧？
程梦白躺在床上，握着手机，纠结着要不要发一句迟到的解释，慢慢睡了过去。
不过次日醒来，昨晚睡着前的纠结早已消失无踪。程梦白连着又上三天班，转眼到了周六。
好像周六有件什么事来着。
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到傍晚。
下班时，程梦白忽然收到陆世钦的信息。
陆世钦：下班公司门口等我
程梦白：？
程梦白：？？？
陆世钦：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程梦白发出一个气音。
不是，到底是谁有问题？莫名其妙让她在公司门口等他！
下一秒，程梦白突然反应过来，问他：你回来了？
陆世钦：刚回。
程梦白：你要来公司找我？
陆世钦：带你去吃晚饭
陆世钦：然后搬家
程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