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养魔王(1 / 1)

04

完全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为了盛尔而来。

瑟桉看着盛尔无比决绝的眼神,内心忽然仓惶,不由目光躲闪,身体僵硬。有那么一瞬,他想直接逃跑。

不过他还是停在了这里,默默地收拾了小魔王的餐具,就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缓缓地说:“少爷,我为你撤下餐具,并为您准备热水洗漱。”

将餐具送回厨房的那段路程,瑟桉想通了盛尔为什么会这样对他——或许对他来说,那枚他从未得到的勋章是自己的耻辱。

瑟桉没有养娃的经验,绝对新手,并不能在第一个时刻就了解到男孩焦灼抵抗的情绪。所以崽子向他露出了爪牙。

今日的密西里载歌载舞,而小楼的夜晚总是静谧的。冒着热气的浴室门打开,瑟桉替盛尔洗完澡之后,顺手拿出了一本童话故事书。瑟桉坐在椅子上,把裹着毯子湿溜溜的小魔王放到自己腿上,一边用厚毛巾给他擦头发,一边照着故事书里的故事念:

“在遥远的东方之国有一个街头小混混,叫做阿拉丁。他的叔叔邀请他到一个洞穴里拿一盏神灯。

“这个洞穴里有陷阱,他的这个叔叔其实是来自西方的魔法师,希望阿拉丁能在前面挡住所有陷阱,这样他自己就能顺利地拿到神灯。”

“……”

他的小魔王盛尔更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精致娃娃,头发藏在那张厚毛巾下,看不出任何表情。瑟桉给盛尔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某些时候他希望得到一点回音,比方说现在。

他继续念道:“阿拉丁足智多谋,躲过了洞穴里的陷阱,识破了他叔叔的谎言,拿到了神灯,并得到了神灯里一个强大的精灵……”

瑟桉凝视他的后脑勺,声音渐渐停止。

小魔王的休息时间是固定的,擦干头发之后,瑟桉为他整理被铺和枕头,盛尔依旧抱着那本牛皮书坐在一旁看。

瑟桉抖着被子,望了穿着蓝色棉绒小熊睡衣的白色团子一眼,好奇他在看什么。

小魔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背对着瑟桉。

瑟桉收回目光,把床铺好后,默默道:“少爷,您可以休息了。”

盛尔坐在椅子上,把怀里的牛皮书合上,爬下椅子。把牛皮书放在枕头下压着,然后钻进被窝里。

瑟桉提醒他说:“您可以把那本书放在桌子上。”

盛尔一脸戒备。瑟桉讪讪地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瑟桉把柜子上的蜂蜡蜡烛吹灭,掩上房门,离开了这栋小楼。小楼修缮得大气庄严,走廊上灯火通明。哈伊提着一盏煤油灯,回到了女仆楼。

爱丽死亡的事情没有掀起任何火花,她突然离去,大家就突然遗忘了这个人。来不及伤痛,没必要悲伤。忙碌了一天的女仆们回到自己的住所,叽叽喳喳地分享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你不知道,我今天在厨房里刷了一天的盘子,可把我累坏了。”

——“葛珂一定是妒忌你比她长得好看,我今天在走廊上遇到的达尔阁下的一个养子,他胸前戴着勇士勋章。”

——“那你打听到他叫什么了吗?”

——“没有,我觉得他很像我的梦中情人。对了,哈伊,今天怎么没见到你?”

女仆们在盥洗室里解下自己正式的衣裙,只穿着一条宽大的罩裙,对着水龙头接水,或者洗东西。洗台后的隔间里,她们排着队洗澡。

瑟桉目不斜视,“我在花园。”

——“你快别说了,哈伊去照顾那个谁了。啊?你去了花园。”

——“那个谁不是一直都不能参加纪念日吗?谁会允许一个刚出生就把母亲害死的人参加他母亲的纪念日?”

——“你还敢提他,下一次躺在担架上的人就是你了。”

因为性别的缘故,瑟桉极少在这个时候来盥洗室,只不过今天围裙沾了各种果汁,红的黄的,不洗不行。他抱着盆儿蹲在一边,搓围裙的手顿了顿,“少爷他是今天出生的吗?”

那些女仆一个两个像是见了鬼一样,“谁知道呢?反正夫人是今天死的。”

——“哈伊也不要总是提起他,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的,玩巫术的人又有什么了不起。”

——“嗐,算了别提了,晦气死了。对了哈伊,你那个房间又浸水了,你得去擦一擦地,不然改天就发霉了。”

瑟桉点了点头,抬头朝刚才提醒他的那个女仆道谢,“我会的。”然后离开了盥洗室。

——“你这就走了吗哈伊?你不洗澡吗?”

“我晚点再来。”他把围裙拧干后挂起,这样说道。

——“哈伊一向都是最后才洗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能不能借我一点香皂,我的用完了,哈伊最好了。”

他又点了点头,密西里的一切用度都是按人头发放的,女孩子会用得快一些,所以其他女仆们都爱找他借。瑟桉很少用到这些,索性把自己拿到的香皂送给了那个女仆。

纪念日的晚宴到现在还没结束,也只是一部分女仆先行回来休息,还有另外一部分依旧在工作。瑟桉看了看走廊里的刻度钟表,已经第二天了——纪念日过去了。

他现在十分丧气。

滴答滴答,房间漏水。瑟桉翻找出自己当时穿着的那条老旧的裙子。他别无所有,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只有穿着来密西里的那条裙子,还有头上戴着的假发。

瑟桉爬上梯子,坐在高脚床上,把他唯一的一条裙子剪开,勉强用针线缝了一只没有耳朵的布偶熊。

他的针线很蹩脚,小熊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又因为枕头的棉花不太够,还显得扁扁的,一副吃不饱的样子。

这只布偶熊很丑,可以纪念的时间也过了。

凌晨两点,最后一批女仆们也回到了房间里,准备洗漱或者直接换衣服睡觉。哈伊把那只很小的布偶熊塞到自己的衣兜里,偷偷溜了出去。

盛尔居住的那栋小楼就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坟墓,他是孤清又满是忌讳的继承者,整座宫殿只有他一个人。哈伊轻轻悄悄,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盛尔的房门。

窗帘没有关紧,能看到窗外的弯弯月亮。借着透亮的月光,瑟桉能看到在床上熟睡的崽子。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把那只丑陋的布偶熊放进盛尔的被子里,然后撩起垂下的长发,吻了吻他的额头,轻轻地说道:“祝你好梦,我的小崽子。”

“还有,生日快乐,盛尔。”

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瑟桉都不在盛尔旁边照顾。葛珂言出必行,把哈伊调到花园里修剪草坪。冬天快到了,他需要给庄园里的灌木丛给予恰当的施肥和防护。

瑟桉极少见到盛尔,即使偶尔见到了也是盛尔周围围着一大群女仆,他在中间安安静静地看戏,或者百无聊赖晒太阳。

不过,他极少见到盛尔,却总能见到修斯。

修斯是个性情中人,也许并不在意门第之分,几次主动地帮助哈伊修剪草坪,还向他温柔表示,“这么美丽的小姐绝对不能干这样的粗活。”

周围都是泥土的气味,晚霞的暮光映照在他脸上,瑟桉笑了笑,专注于修剪草坪。“修斯先生言重了,这是我的分内工作。”

“你就像一朵芬芳的玫瑰一样,我的天使。”

“谢谢你的夸耀。”

修斯有时还死缠烂打,“今天哈伊小姐愿意跟我出去兜兜风吗?”

瑟桉表示婉拒,“修斯先生太客气了,我并不会骑马,而且密西里的女仆不能擅自外出。”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修斯表示对哈伊的同情,还强调自己一定会向葛珂说明让她给哈伊预支一天的假期。

修斯站在瑟桉身边,娓娓道来自己过去听说的故事。花园里的山茶花已经悄然开放了,花香沁雅。整理好草坪之后,瑟桉将剪下的几株洁白的山茶花装进花瓶,打算托别的女仆送到盛尔的房间去。

瑟桉抱着那个天蓝色的圆口花瓶,同修斯礼貌道:“修斯先生,我要回去了,很高兴在这里遇到您。祝你生活愉快。”

“哈伊小姐不再多陪我一会儿?”

“该去厨房帮忙啦。”瑟桉婉拒,转头便见到盛尔独自一人在草坪的那一头。

见到他,瑟桉眼前一亮,兴高采烈地朝盛尔而去,边跑边朝他挥挥手道:“小少爷,您来了,这些花放在房间里合适吗?”

盛尔身边没有在旁伺候的女仆,他看了看瑟桉,又看了看瑟桉身后的修斯。

修斯是最早进入庄园的那一批养子,在密西里的地位可见一斑,甚至有传言说达尔阁下有意愿将密西里交由修斯打理,废掉盛尔。毕竟根正苗红的盛尔少爷到现在都没有学过任何的御龙技巧。

瑟桉习惯了盛尔的沉默寡言,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

在瑟桉身后,修斯意有所指地说:“这个月又有好几个女仆因为他而死,现在哪里还有人敢靠近他。”

瑟桉这段时间一直在密西里的草地上四处打转,没有听过任何传言,一脸不解地看着修斯。

修斯轻蔑地笑了笑,“前几天一个女仆没了,今日又一个没了,这还不是全部,要不是葛珂处理得及时,整个庄园都该闻到那一股臭气了。”

盛尔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瑟桉将他抱起,揉了揉他的脑袋,平静道:“修斯阁下,这种谣言可不要胡乱说才好。”

修斯看着哈伊抱着盛尔,俨若母子,只觉得这个画面十分碍眼,却又不得不将不满的情绪按下。

“哈伊你心地善良当然不会这样想,但所有出事的人都是他身边的,傻子才会相信他没有问题。他就是女巫的后代,应该上绞刑台。”

瑟桉把盛尔抱得更紧了,“请您别这样随意定论,我该走了。”

瑟桉将盛尔送回了小楼,小楼里若有若无弥漫着一股酸酸臭臭的味道,与那天爱丽死后的味道一模一样。而周围的女仆形色慌张,见到他怀里的盛尔避若蛇蝎,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哈伊从她们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的确有女仆因为同样的原因死了,会是瘟疫或者急病吗?瑟桉心想。他没有见到葛珂,很大可能她是去处理遇难女仆的后事。至于为什么他晚上回去的时候没有听到相关的消息,不是特意问起,楼里的那些姑娘们是不会到处宣扬的。就如同爱丽一样,死得悄无声息,掀不起半点波澜。

回到盛尔的房间之后,瑟桉将糯米团放在椅子上,蹲下平视他,“你吃过晚饭了吗?”

盛尔看着他。

瑟桉微微张大了眼睛,也看着他。

“你不怕我?”这是盛尔跟他讲了第二句话。

瑟桉摇了摇头又笑了笑,唇角的那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不怕。”

“我杀了人。”盛尔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为什么?”瑟桉问。

“因为我讨厌她们。”盛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讨厌她们,她们就都会死吗?”瑟桉不理解地问道。

“嗯,我诅咒过的人最后都会死。”盛尔平静地说。既不加以讽刺,也不加以炫耀,只是平平静静地叙述着一个事实。

哈伊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揉了揉盛尔的脑袋,“那你以后不要诅咒别的女仆了好不好?”

盛尔摇了摇头,“不好,我讨厌她们。”

哈伊不知道该如何引导这个小魔王向善,最后只是问:“你讨厌她们,有原因吗?”

这一次盛尔点了点头,“她们在我的食物里放了好多的盐,她们在我被子里藏了一颗钉子,还有很多。我不喜欢她们碰我。”

盛尔的目光干净而直接,瑟桉知道他没有说谎。

瑟桉暂时,不清楚女仆们接二连三的死亡与盛尔的话有没有关联。按理说他是魔龙的儿子,以后注定会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魔王,会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但是只要心怀恶意就能杀人的话,会不会太无稽了些?

“我刚见你的那几天,回去的时候做了一个梦。”瑟桉说,“那个梦太真实了,梦里的我知道,盛尔一生会有三个大坎。”

盛尔不以为意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瑟桉继续道:“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不记清了。要是盛尔一直这样诅咒别人的话,可就没有人来喜欢你了,生命里的三道大坎也跨不过去了。”

“你难道愿意这样吗?”

“我不在乎。”小魔王这样说道。

瑟桉对盛尔的诅咒能杀人这件事半信半疑,一者是他对盛尔的魔龙血统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保留余地,二者是他不愿相信这世界上一个人的恨意能够足以杀死另一个人。

瑟桉问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诅咒却又不能成功杀死的人吗?”

如果有个例的话,或许盛尔以为的诅咒就能发动邪/法这件事,能不攻自破。

盛尔低下头,似乎在质疑自己的能力,“有,有一个人我杀不了。”

“谁?”

“葛珂,我杀不了。”

“……”

瑟桉轻轻拍了盛尔的脑袋瓜一下,盛尔也不躲。瑟桉小声地教训他,“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为什么总是想着怎么杀死别人,而不是出去晒晒太阳呢?”

瑟桉原是希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好还盛尔一个公道的。但是无论是当事人,还是目击者,乃至受害人,都对这个提议都不怎么得喜欢。女仆楼里的女仆们不愿意在任何场合提到他,而盛尔,全然对这种情形表示无所谓。

他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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