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闻詹没来,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过了两个小时，病房外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在这样一个隆冬的夜,内心焦灼。
莫循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特地订了最早一班航班。
“蠢货。”
vip病房,苏毓问这时候靠在另一张床睡着了,肖似尚且清醒,对于他的到来感到十分意外。
“喂,你骂我做什么，我哪里招惹到你了？”
他不会还为上次音乐会的事情耿耿于怀吧，太小气了。
“你说我为什么骂你,你哪里值得我骂？”
将公文包搁在床头柜上，他的脸黑得跟一块炭似的。
苏毓问被惊醒，起身打招呼。
莫循瞅上一眼：“苏小姐,如果可以,我想跟肖似单独说几句话。”
苏毓问凝眸无声询问肖似，肖似颔首。
偌大的病房剩下她和莫循两个。
“我以为你之前说自杀的话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你真的鼓足勇气。肖小姐，我是该佩服你,还是崇拜你。”
他和她们一样误会，肖似真是有口难辩。
“大哥，如果你过来就是挖苦我的话,恭喜你，做到了。”
她知道对方是出于关心,但他俩相处的方式就是这样奇怪。
哪次见面不是硝烟四起就是剑拔弩张，仿佛不刺激对方心里不难受。
莫循捉住她的手腕，气势汹汹：“我说过,往后我的墓志铭空着的那行只有我的妻子，在没有正式成为我的妻子之前，你不可以寻死。”
“莫循，你误会了，我没有，没想寻死。”
她忽闪着双眼，睫毛一瞬间压得很低，秀气的眉更是拧作一团。
“真的没有？”对方满腹猜疑。
肖似只得把事情原委絮絮叨叨阐述一遍。
“还有，你的那个要求我认真想过，请你不要再说出结婚这种话，我说过，除了这个，我都能答应。”
上次离开公寓两人谈的条件，肖似想，她不能松口。
“可是今晚他没有来，没有将你放在心上。而我，我来了，所以，你最好打回去重新考虑，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言外之意，放过她一次可以，两次不行。
肖似甩开他的手：“不行，我不会考虑，你死心吧。”
莫循说：“男人对女人的关切，体现在方方面面，这种时候事关紧急，他从头到尾视而不见，别自欺欺人了。肖似，你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根本就是竹篮打水，完全没有得到他半点垂怜，死心的人应该是你。”
他说得没错，慕闻詹无非是在逼她知难而退。
肖似哪怕不承认，也不得不低头。
她的心，虽然只有自己能感受到，但一寸寸，比今晚的湖水还要冰凉。
“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她垂下手，无声哽咽。
“所以，这才是真实的你吧，不自量力却偏要逞强，被伤透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莫循回眸，拿起公文包。
“趁这段时间好好梳理你们的关系，我不希望到时看到一个哭花脸的妻子。”
他走得很快，关门动作大到惊人。
苏毓问破门进来。
“肖似，他没有欺负你吧？”
肖似将头埋进被子，吭了一声。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她嗡声。
*
程厉延在接待完客户之后回到办公室，秘书李曼达紧随其后，将刚刚得知的情况上报给他。
“程总，昨晚肇事司机已经主动投案，现公安机关正在处理，这件事不日之后给我们一个答复。”
“医院那边呢，怎么说？”比起这起事件，程厉延更加关心好友的伤势。
李曼达说：“省人民医院在竭力抢救柏特助，他一时半会尚未脱离危险。慕总那边倒是有好消息，他于今天下午三点苏醒了。”
“好，我知道了。”程厉延紧接着交代：“暂时将消息全面封锁，集团这边就对外说慕总临时出差，有客户的话往我这里引荐。柏特助的家人先不要联系，等他度过危险期再说。”
“苏小姐那边呢，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了，恐怕早晚会知道。”
“继续隐瞒，时间越久越好。”
李曼达点头。想了想，又说：“楚颜小姐也在打听慕总的消息，同属一个公安机关，想瞒住她没那么容易。”
“楚颜不用管，我会跟她说。”
程厉延挥手，李曼达不再打扰。
他靠在窗边打了一通电话。
“闻詹，好点了吧，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整，我为你放一个长假。”
话语隔着通讯器传来，那头的人声音一贯清冽。
他对程厉延说：“这次我伤得不重，只是轻微脑震荡。倒是柏特助，替我挡了一劫，有些对不住。”
“你放心，我打点好了，只要他苏醒，晋他职位。他家人那边，以出差为名义，没什么问题。”
这么说也在间接告诉他，肖似不会知道这件事。
慕闻詹感谢他的保密，算是默认。
程厉延说：“不过你确定要一直隐瞒？颜颜听我的话，不会多嘴。毓问，你不是不了解，她越感到好奇越会深究，尤其是你在意的女人一再追问的情况下，她迟早有一天会杀到我这里。到时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这种情况，你会怎样？”慕闻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问题抛给他。
程厉延蹙眉：“大概跟你一样。”
窗外，车水马龙，临江市最拥挤的街景不过如此。
慕闻詹淡淡：“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厉延，你比我多一份理智，其实多不了多少，你我从来都是一类人。”
“也对，否则我们不会走到现在。”
他的这句话让程厉延想起一些事，有往昔，有今朝。
那年，他们还是学生，在哥大校园一见如故，慕闻詹看似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谋善断的心。回国创业，在国内立足，这些年两人经历过许多风雨。
原以为随着地位根深蒂固，一切想要的东西都能手到擒来，但人终究不能高估自己，面对感情，他们各有各的苦衷。
好比昨晚，会议一结束，慕闻詹心急如焚地去看那个女人，结果半途车祸。
那种自顾不暇的危难时刻，他给自己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的内容，无非是让他将这个消息保密。
“闻詹，多余的话我不想说，相信你有分寸。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好休息。”
他的爱太过于温吞，像他这个人，永远内敛平静，将所有苦水都默默往自己身上引。
程厉延想了想，自己跟他不是一类人。感情，哪里需要藏着掖着。
他挂得干脆利落。
*
肖似在医院呆的时间并不长，仅仅一天，她就回到工作岗位。
期间，有同事来询问情况，她一一回了过去。
根本没有人相信她不是想寻死。
“肖似，这几天还好吧，我看你脸色好多了。”
吃饭的时候遇到孟亦寒和蒋智杰，孟亦寒和其他人一样小心看她脸色，肖似表示很无奈。
“我没事，你们真的紧张过度了。”
她看了看碗里的饭菜，鱼香肉丝、酸汤肥牛、四喜丸子，虽然中午吃的都是她喜欢的，但她实在没有胃口。
蒋智杰瞪孟亦寒一眼：“吃饭就吃饭，说这些做什么。”
孟亦寒撇嘴：“我关心肖似嘛，公司上下都那样传。”
她还是放心不下，对肖似说：“以后有困难跟我们说，不要硬抗，我们会帮你的。”
最后一句真心实意，肖似感动：“谢谢啊，我知道了。”
孟亦寒问她：“欸，上次发的卡你用了没有，我昨天跟智杰去了，怎么用不了啊？”
“哦哦哦，那可能是你们没有实名，去商场前台登记一下就行。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问他们的，他们说百慕内部发的卡就是要这样操作，方便以后挂失。”
“好吧，原来是这样。”
孟亦寒挨头：“智杰，那今晚咱们再去一次呗，我想买两件衣服。”
“你花钱大手大脚，买两件衣服这张卡就差不多了，去什么去。”
“怎么会，卡里额度不是很充足嘛。”
肖似刚问她是不是要买奢侈品，孟亦寒道：“哪有，就几千块钱，真的买两件就没了啊。”
“几千块……”
不会吧，难道她拿了一张金卡！？
肖似赶忙问他们：“你们卡什么样子的，我看看？”
孟亦寒摸了摸口袋：“喏，就这个。”
灰色卡样，上面标注金额五千，跟她的完全不一样。
“我吃完了，你们慢聊。”
她赶紧跑出去跟慕闻詹打电话。
这回没有关机，对方接听了她的电话。
“慕总，你在哪里，方便说话吗？”
他们说慕闻詹出差了，这几天不在公司，希望这个时间没有打扰到他。
慕闻詹这头刚刚有护士过来给他量体温。
“慕先生，麻烦你起个身。”
“你说。”慕闻詹接过温度计。
肖似拧眉：“你上次给我的那张卡里面怎么会是五万，他们的跟我不一样。”
“所以你是嫌多还是嫌少了？”慕闻詹半躺。
肖似说：“我只是很惊讶，这是你个人给我的？”
“那你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