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1 / 1)

“殿下回来了。”钟渊甫一踏进屋门,老伴伴高容便迎了上来,一壁细声问好,一壁便招手叫小内侍过来伺候换了衣裳,“方才桂儿回来说宴席散了,奴婢便度量着殿下要回来,这便预备上了——隔间儿大皇子那里还半丝动静儿都没呢。”

钟渊并未搭话,微微仰起脖子任小内侍上前去了冠饰,换了套杏色绣郁罗箫台的中褂。小内侍捧着配饰往匣内收贮。

钟渊似是才想起来,招手叫人把外袍捧过来,从袖袋中拿了那颗珠子出来,手一伸,高容忙上来捧着,“那绿松石的珠串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颗,伴伴回去穿上罢。”

高容忙打开匣子,跌足叫道:“嗳,可是的。奴婢竟不曾瞧见,回头叫他们换了十六股的韧线来。这程子殿下且别戴这个了罢?”

钟渊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瞧着似是有些疲累。

高容不敢再说,忙噤声示意小内侍们都退出去,亲捧了外袍挂在龙门架上,伸手细细展平,捋至下摆,正看见那处勾了的金线,不由叫了一声,埋怨道:“这些小子们做事愈发不经心了,连衣裳挂破了都不曾看见,主子传出去叫人看了岂不笑话。”

又叹,“可惜如今在行宫,怕是没什么好手艺的。只好等着回去了交给织造上去补一补线。”

钟渊这才动了一动,睁开了眼看向高容,声音还有些微哑,“不必,这件衣裳你好生收起来,不许旁人经手,金线也不必补上。”

高容一愣,有些摸不着这位小主子的脉,但更知道他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忙应下来,“老奴知道,这就收起来。”

钟渊静了一静,忽开口道:“伴伴,今日我看见旻——安定公主了。”

“她脾气性格跟旁人都不大一样,也很……”钟渊停了一下,似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半晌却只说了一个聪明,“很聪明。她从绿松石上看出那日是我绊了钟凌,还在试探当年那块玉玦的事情。”

高容一惊,“玉玦?主子,咱们并未露出痕迹,安定公主才一见面便来试探玉玦——她、她……”

“那块玉玦并不常见,她既然能从绿松石上找到我,那就也能从玉玦上查到些线索。”钟渊看着高容胆战心惊,两股战战似乎预备着跪下自辩清白的样子,好心解释了一句,“不见得是咱们的人走漏了风声——带去海州的都是心腹,他们还不至于这样嘴松——多半是修国公府那边查到的。”

“不然今日安定公主就不是来试探,而是直言不讳了。我见着她似乎也不能肯定的样子,多半便是侯家了。”

高容连连点头,“主子说的有理。如今大舅老爷袭爵,他固然心肠不坏,可待家里人又心软。这些年不知兄弟几个从库里暗暗摸了多少东西去,底下那些人有几个是出息的。都被老太君惯坏了。当年留下来的玉算不得格外显眼的,又是小东西,便被人拿去当了也不一定。”

“既这样,你便顺着查一查。”钟渊吩咐了一句,“却也不必很当回事,当年毕竟咱们是帮了安定王府的,他们不能有坏心。”

高容躬身应是,“奴婢这就去查。”

钟渊才点了点头,便说有些倦了,叫人来伺候洗漱,“明儿早些叫我,父皇要带我去见蒙古王公。”

高容先是一愣紧跟便是一喜,忙不迭恭维道:“陛下嘱您去见蒙古王公?我的主子爷!这可是诸位皇子中的头一份儿了!旁人可都不能去见。”

钟渊并未当做一回事,只是道:“我长姐嫁去了蒙古,或者是为了这个。”

高容正想说不是这回事,大公主不也嫁给了蒙古国公,大皇子可不见着能同去接见,却看钟渊脸上并无喜色,忙悄悄咽了,跪上前去给钟渊除靴。

“说起这个,奴婢倒是想起一事来。”高容突想起今日京内来人递的几个消息了,“京中咱们安下的人来回了几件小事,都没什么。奴婢本不想扰了主子的,可巧儿您今儿说起安定公主,奴婢便想起来了,可是正有一件与她相干。”

钟渊抬起的脚往下掉了一寸,很快便又抬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也不是安定公主,却是楚家大姑娘,安定公主的姐姐,封了乡君的那个,如今是北静王妃的。”高容没当一回事情,钟渊素来跟北府是没什么交情的,这会子说起来也还轻松,“方京城传消息来,说是北静王妃病重,北府急传太医,眼瞧着都不行了。可怜见儿的,才多大呢,奴婢记着是跟咱们公主同岁罢?”

钟渊霍然挺起身子,“谁?”

高容被他猝起惊住,结结巴巴地道:“北、北静王妃。”

钟渊又慢慢躺了下去,沉吟半日,“你怎么接到的消息,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今儿才收到的消息,是奴婢问起张太医上回给您开的丸药没了,让他做了再送些去北五所。来的李寅才说,张太医这阵子只怕是没空,北静王府内连着快把太医院请空了,王妃病重,催促得紧呢。既是他送了消息来,想必得有四五日了。”

钟渊下意识地在桌上敲了几下,“可说了是什么病?”

“李寅并没有说。”高容纳闷怎么主子追问的这样详细,忙道,“原也只是随口一提,真详细的,奴婢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是不好了,听见说北静王府都闹翻了天了。”

“皇上那里知道此事了没有?”

“怕是不知,这也是咱们的人偶然说起。这回北静王爷却又没有来,北静王妃的病不会有人当做一回事情千里迢迢来禀告皇上。”

钟渊静默半晌,高容有些忐忑,正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钟渊开口了,“你避开人,去安定公主那里,把知道的都告诉她——全不必有隐瞒。”

高容呆了,这、这,主子这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却要担这样风险,给安定公主报信。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唯唯应是。

钟渊不自在起来,反自己还解释了一句,“今日躲席,还多谢她帮我。”说了这一句,却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交集,原他也不过跟楚旻才正式见过一面而已,想来心内竟没意思起来,摆了摆手示意高容去了。

高容更闹不明白缘故,见着钟渊没话,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至门口,他两个徒弟高吉高祥忙迎上来,压低了嗓门道:“师父,可要进去伺候主子洗漱?”

高容对着屋内挥了两下手,廊下一溜儿内侍忙垂头鱼贯而入,高吉跟着进去了,高祥却见着高容守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忙凑过来问,“师父,您老怎么不进去?”

“我出去给主子办趟差,跑腿儿去。”高容放了手中拂尘,“你盯着些儿。”

“我替您跑去罢,这黑天黑地的,您老人家再滑了。”高祥笑着巴结道,“您吩咐了我,保管不出岔子。”

“你?还早着呢!”高容哼了一声,“主子只放心我去——你守在这里就是了。”

高祥忙答应了,“那我给您老点一盏灯笼去。”

“这还罢了。”高容点了点头,“算你还有些孝心。”

高祥很快便拿了灯笼来,送高容出了院门方回转。

此时楚旻跟黛玉也方洗漱完了,两人正各坐在梳妆台前,藿香和雪雁正给二人擦头发。

黛玉笑道:“姐姐猜我今儿见着谁了?”

“宫宴,能见着的也就那么几人。”楚旻想了想,笑道,“莫不是跟哪个公主投了脾气?”

“哪儿!我这边上唯一个九公主罢了,还带着保姆呢。”黛玉嗔怪地斜了楚旻一眼,自个儿揭晓道,“是荣府的贤德妃。”

“她?”楚旻这下颇有些讶异,“你怎么跟她对着席了。”

“我也不知。原我见着她还不曾认出来,是她先认出了我,跟我说笑了会子,又问些家中外祖母如何的话,瞧着好生伤感的模样。”黛玉道,“初时我还奇怪,这次来的嫔妃都是有生育的,怎么她也来了呢。”

楚旻倒是不奇怪,“贾元春虽不曾生育,毕竟位份在那里,不带他来,妃位独她一个留在宫中,岂不明摆着说她不得圣心了。”

黛玉也觉有理,“也是的,今日我看着她身边也没个人过去说话,自个儿在那里瞧着还挺落寞的。周围几个嫔妃竟似不大看得起似的。”

“她上位不正。”楚旻摇了摇头,“不是正经选秀出来的,虽则女官名义上也是后宫,但总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皇上初初登基,为了安抚老臣,她正合适罢了。”

“你不见史老夫人自己也忧心忡忡的,就怕她站不稳立不住。”

黛玉这些日子也隐约看出了一些,大为赞同楚旻这话,叹了口气,“也是何苦。”

“身不由己罢了,举凡贾赦贾政能有一个立得起来的,也不至于要她受这份名不正言不顺的苦楚。这是赶上了,熬了这么多年才有一个结果,若是没赶上,在宫中待够了年头出来,你看荣府那些人又是什么嘴脸呢。”

两人正说着,外头门轻响一声,兰香推门进来,奇怪地道:“公主,外头有个公公求见,说是二皇子身边的大监高容。”

“二皇子身边的人?”楚旻转头,“说了来做什么没有?”

兰香摇头,“不曾说过。”

“请去西暖阁罢。”楚旻从椅子上起身,接过藿香手中的梳子来拢了拢头发,“我去见他——玉儿,你若是累了,只管睡去。”

黛玉应了,却又不放心,便道:“我在这儿等你。”

楚旻一壁往外头去,一壁笑道:“既是你不睡,那就隔着窗子听一听也罢了,白等着做什么。”

黛玉也笑,“知道了,我这就去窗子下头。”惹得屋内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雪雁笑道:“真公主什么事儿都不瞒着姑娘,两个好得一个人似的!”

楚旻才迈进西暖阁,高容便忙迎了上来,“公主。”

楚旻寒暄了几句,才问道:“不知公公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高容是元后身边的人,太上皇心疼元孙这才指他过去伺候二皇子,在宫中是很有几分颜面的,楚旻说话便也客气。

高容苦笑几声,“老奴来,却为的不是件好事——殿下,北静王妃病重,怕是、怕是……”

“什么!”楚旻失声,“大姐姐怎么了!”

“奴婢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一些。”高容忙把听见消息北府是如何请太医,如何忙成一团说了一遍,末了儿道,“这也是偶然得知,二殿下怕公主这里不知道,忙叫老奴避开人过来说了。”

楚旻只觉脑子轰轰作响,手都抖了起来,她茫然往前走了两步,勉力定了定神,“多谢公公告知,我记二殿下这个情分。我这里实在没心情留您——兰香,送公公回去。”

“藿香,传信给行宫外头,叫人做京中来样,快马递消息。”

“我去面见陛下。”

一串串话吩咐下去,整个院子都忙了起来,黛玉隔窗听见,更是唬了一跳,忙忙叫人收拾车马预备回京,“这不是小事,别等着姐姐回来了着急。”

茗香急得直跳脚,一壁送楚旻出去,一壁唉声叹气,“不是说已经好了么!怎么又不好了!”

黛玉也觉着奇怪,只不好猜测什么,自己换了衣裳,便站在院内看着丫头们收拾,雪雁来请黛玉坐坐去,黛玉却摇了摇头,“这会子手忙脚乱的,我得看着。不然姐姐回来了,难道还等着一堆事情叫她决断么?岂不误事。”

高容也知道楚旻心急如焚,才走几步便请兰香回去,自己回了钟渊处。

原以为院内灯火该已经熄了的,不想至门前,却见钟渊所在正房竟还有烛火,高容踮着脚尖进内,钟渊的声音传了过来,“说了?”

高容立住了,恭声道:“回了。安定公主已带人去面圣了,想来会连夜回京。”他想了想,又道:“安定公主想得很周到,并不把咱们说出去,已叫人装作从京里来信儿了。”

钟渊手中的笔顿了顿,又动了起来,头也不抬道:“去几道宫门,叫龙禁尉的人在出入记录上添上安定公主处来人的记录——记得,写在你过去之前。”

高容诺诺连声,不禁惊诧主子连这个都替安定公主想着了。他心内一时有些不该有的想法,可看看钟渊那张仿若冰雪覆盖的脸,又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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