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俩出去约饭,基本都不约炸串烧烤之类的了。”不待戚归回应，俞乐白思索着飞快道，“你别看老韩看起来挺贵气一人,实际上她以前最爱路边摊，尤其是各种类目的烧烤还有巷子里的苍蝇馆子，甭管健不健康,好吃排第一。”
戚归惊讶道：“那我还真是没想到，看来是我不够了解她。”
俞乐白夹了根娃娃菜放嘴里慢慢嚼：“要说变化大,我觉得最大的就是这个。其次就是她对管理公司的态度。”
“愿闻其详。”戚归道。
“老韩虽然按照她爸的要求报了财大去学管理,但是一直挺不忿。她以前连财经新闻都不耐烦听，宁愿把自己关在小破屋子里写歌也懒得出去交际。后来算是接受现实了，稍微好了一点点,但是也就一点点。嘿，结果去年毕业前后,一下子转性了。”
“你是不知道，我有次和她约饭,偶然看到她手机里一串的财经资讯app,我当时被吓得哟。”俞乐白绘声绘色,“我就问，老韩，你咋回事,莫不是被夺舍了？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戚归饶有兴致地听着,笑意下藏着若有所思。她没有接话打断俞乐白,而是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结果你猜她说什么？”俞乐白拿起茶杯,模拟动作，“她就像这样子慢悠悠捧着茶喝了口，瞥我一眼,说，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大惊小怪。”
戚归笑道：“听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是你们谁出了问题。”
俞乐白撇撇嘴：“这人还想唬我呢。我和她好歹朋友十几年，刚学会走路就开始打架了，她变没变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出来。”
“不过呀，老韩现在沉稳了，心事多，肩上担子也重，不像我，一天到晚还吊儿郎当的。既然她不愿说，我也不便再问。”俞乐白叹道。
戚归脑海里那个猜想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细数着红木桌面上漂亮的花纹，良久，抬头道：“谢谢你乐乐，你说的这些对我很有帮助。”
“话说你俩咋回事啊？去年老韩不是咳咳……那啥失败了么？现在关系怎么变这么好的？随便说说给我增加点剧本素材呗。”正事说完，俞乐白挤眉弄眼，光明正大地八卦。
戚归笑容不变，含糊着应付了过去。她们之间，要如何说呢？戚归其实也不知道，她被俞乐白的问题激得回想过去的这段日子，从哪一个节点开始大相径庭，然后走到今天这个境地。
然而她发现自己很难想起来，记忆模糊得有些缥缈，唯有身处其中的欢喜如此真实。
从这个饭局中，戚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接下来面对韩际舟，似乎也因为心境的变化下意识变得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的日子暗中临近，韩际舟在之后的半个月里一下子忙碌很多。
她心中也同样存着潜在的紧迫感，人类总是惧怕未知的变数而留恋熟悉的环境，韩际舟承认自己在熟悉曙光之后有些喜欢上这个充满活力和挑战的地方了。她眷恋曙光，眷恋这个正处于发展期的公司的生命力和其中干劲满满的人们，但她不会承认自己眷恋某个特定的人。
眷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象征着安稳和不思进取，这不是个好现象，韩际舟“啪”地拆开签字笔笔帽，把投在沙发旁绿萝叶子上的目光收回来，摇摇头开始处理纸质文件。
在四月的倒数第十天，韩际舟收到来自韩氏集团总部的调令。
按调令上的通知，她将在两周后正式辞去曙光总裁的职务，前往总部任职。
而此刻，戚归进组的日期也已经定下，在五月一号，比韩际舟调离的日子早三天。
韩氏集团最初叫韩家铺子，是由韩际舟的爷爷在南方的一座小城一手创办，后来韩际舟的父亲接手，将其做大做强。
韩氏的主营业务是食品加工与贸易，后来为了平衡资金结构，使利润来源更加多元化，韩氏集团也多次进行改革扩张，投资了不少领域进行试水。作为一个实业起家的庞然大物，韩氏这个名号，已经在不少领域赫赫有名，甚至隐隐有成为龙头的迹象。
不过，虽然现在已经涉足不少行业，但韩氏集团的主要利润来源仍然是食品行业，这一块是韩氏的根基。即使企业战略再怎么转变韩氏也不会撒下食品行业龙头的名号，放弃深耕这一领域。
韩际舟此番回去，就是要接任集团副总经理，分管食品贸易方面。
真正拿到调令的那一刻，韩际舟心里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她按照承诺第一个通知了戚归这件事，不过戚归彼时正在拍杂志封面，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好几个小时以后，那边才发来一句“收到”。
又是好几个小时之后，韩际舟从文件堆中抬起头，起身活动肩颈的同时看了眼手机，看到聊天框里几个小时前的那一句“收到”，她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
一种不知道是怅然还是叹息的无奈从她心底悠悠升起。
现在她还没调走呢，两人的交集就已经因为各自都太忙而有向平行线演化的趋势了，等到她去位于南方的总部，戚归也进组拍戏行程更满，她们大概会变成通讯录里的躺列好友吧？
这一切仿佛都在告诉韩际舟，这才是现实，是事情发展的主干道。之前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事件走向中衍生出来的一个不起眼的分支而已。
韩际舟在办公室空地里做了一套放松肌肉的拉伸运动，结束后她走到待客沙发旁，摸了摸那盆又茁壮些的绿萝。
她在心里思索着要不要把这盆绿萝带到总部去，就当留个念想。尽管运送那么大一盆植物颇有些费事，但韩际舟“任性”地很快想好搬运方案。
在心里浮动好几天的事做出决定，韩际舟平静不少，放松地继续投身工作。
再一次结束工作是因为敲门声，韩际舟被惊动，喊了声“进来”，抬头后略有些惊讶。
她没等到戚归的消息，倒把戚归本人给等来了。
“这么早就结束了？”韩际舟问，她随即看了看时间，傍晚六点半。一般而言，拍杂志封面都很费事，拍一整天是常有的事。
“也不早啦，晚饭饭点都要过了！今天效率很高，结束得快。”戚归嗔道。
韩际舟不知道的是，戚归为了和韩际舟约晚饭，如何压榨自己和摄影师，差点忙得连午饭都没吃上才在这个点结束工作赶过来，为此她的造型师和化妆师也被迫高强度工作一整天。
“那你……”韩际舟刚想问她结束工作不抓紧时间回家休息还跑公司来干嘛，戚归就看出韩际舟嘴里吐出的不是什么好话，抢先道，“路过公司来取个文件，顺道上来看看你走没，既然没走就约个晚饭？”
韩际舟无可无不可道：“那你稍等，我回完这封邮件。”
戚归便耐心等她结束工作，两人一起下楼。
等电梯时，韩际舟表示，自己的车这几天送去保养。私人行程也不好让公司司机送，于是两人一合计，干脆决定出门坐出租。
还好戚归的全副武装随时都带在包里，她在电梯中顺势取出口罩帽子墨镜戴上，以应对等会儿出门的路程。
两人出门沿着街道慢走一段，打算过马路到对面去打车。到马路牙子上站定时绿灯正好亮起，韩际舟正要抬步，一辆右转弯的中包车飞快地沿着她们擦了过去。
戚归原本自然地挽着韩际舟的手，那一瞬间，她忽然奇怪地感觉到韩际舟整个人都变得僵硬无比。
“怎么了？”戚归疑惑道。
那辆车从车型可以看出来，是很典型的五菱宏光。虽然刚刚几乎还有一臂的距离，可那辆超速中包车让韩际舟几乎立时想起不那么好的回忆。
她的胸腔开始隐隐作痛，眼前浮现黑点。
记忆里，“噗”地一声闷响，她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抛起来，甩在地上。
韩际舟难以自抑地浑身颤抖，她想控制自己冷静一点，不要让戚归看出异样，可她根本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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