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
家家户户都在屋子周遭倾了雄黄酒，挑一线油灯，难以入眠。
一串清冷的银铃声打破街巷的寂静，紧接着，一段诡异而绵长的笛音萦绕着整个街道，匿藏的蛊蛇朝笛声收拢。
……
一品阁后院飞檐上，一抹红影迎月而立。
他看着院中人坐在石桌上，没穿鞋袜，一双白嫩莹润的裸足悬在半空，脚踝系着一圈银铃，足下七寸放着一鼎雕仙岛的小银炉，白烟细细。
纤足晃动，拂乱浮烟之迹，铃声清脆如仙音渺渺，恍若一幅能摄魂的美人卷，他有些挪不开眼了。
白玉似的裸足微微后敛，她抬眸望来，哎呀一声，戏谑道：“小仙君好生无礼，却不知非礼勿视？”
云涧面皮一紧，耳根子有些发烫，长睫颤了颤，又迎着她的目光，笑讽道：“你，也会拘礼么？”
“自然。”秦杳毫不心虚地答道，又问：“你来这儿做什么？私闯民宅很有意思？”
“看你。”坊巷的风言风语，一品阁遭人生乱，他挺好奇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秦杳啧了一声，极不正经地抬头笑道：“想我了？”
云涧皱眉，纠正道：“想看你是何方神圣。”
秦杳眼波一转，拖长了音哦了一声，指了指墙外：“众所周知，我是一条修炼千年的白蛇精。”顿了顿，眉眼一弯，故意道：“亲上一口能延年益寿。”
云涧似极不喜她这轻浮的言辞，声音又冷了几分，正经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秦杳肆笑开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调笑道：“不信，你试试。”
云涧耳垂浮起一段嫣红，撇开眼：“不知羞。”
他是不是太高看秦杳了？也许她比那些向他自荐枕席的女子，只是生得更美，运气更好些。
秦杳见他羞恼愈发得意起来，笑得厉害，半晌，又冲他道：“小仙君既知羞耻，还在这儿杵着作甚？”
云涧最后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秦杳没抬头看他离开，流光溢彩的眸子又沉寂下去，微微垂首盯着足尖，晃动双脚。
银铃声越来越沉闷，一盏茶功夫，不再响了。
银铃裂碎，每一颗银铃都挤出一个赤色生细鳞的小虫来，咬破她脚踝的皮肤，从伤口钻了进去。
又疼又痒。
秦杳眉头微蹙，手掌握住石桌边缘，腕部青筋横起，小臂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啊？”檐角长廊响起一个惊诧的声音。
泽坤随之奔向秦杳，看着那双被血迹点染的双足，乍眼望去，如桃花揉碎点了几抹胭脂，美不胜收，细细打量，能在白皙细嫩的皮肤上一道道蛊虫行迹，颇为骇人。
泽坤瞠目：“火鳞虫？这，这是教主给下的？”
“我自个儿要的。”秦杳看向他。
“你疯了不成？”
火鳞虫是元沧教豢养的毒蛊之一，幼蛊寄生银铃，肉眼难寻，用时捏碎银铃，朝人身上一抹，以龙魂香催之，能灼人骨肤，令之如浴烈火，痛不欲生。
“以毒攻毒。”秦杳答了一句，说着将双脚缩回石桌上，用裙角掩住，又盯向他：“还看？”
泽坤一怔，不太明白她为何需要以毒攻毒，平日里不都好好的么，但又被她一句“还看”说得面红耳赤，忙背过身去，磕巴道：“你，你先回屋，我收，收拾。”
他才十七呢，连女子的手都没拉过，哪里见过这情景，真真是惹得他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