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戴府(1 / 1)

一纸诉状被掷于案上,轻飘飘的无声无息。

萧彦手指敲敲状纸一角,冷冷道:“这是今日本王过处,有孤老弱女拼死跪在本王马前,呈上的诉状。徐大人,借你一观?”

虽然不看也知是何内容,但徐长青不敢不看,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忙解释道:“这状子上所述的何联三霸占民田、逼死良民之事,下官已然下令审过,有公堂文书可供殿下查阅。那张家爷孙虽是可怜,但却无明证能证明他们所告之事,卑职也爱莫能助……”

“莫能助?”萧彦从案后座椅起身,负手站到他面前:“你是宣州的父母官,你查证过此案情况吗?”

徐长青额头开始冒汗,偷眼窥见恭王面色冷峻,再一联想听到的恭王在管道驿站遇刺的消息,心中暗道不好,只怕此番要触霉头,连忙解释:“卑职查证过,张阿四确实在赌场赌输,典当了田地、随后愤懑自裁,剩个老父无人赡养,孙女便只能卖身为娼。虽是可怜,也确是自作自受……”

萧彦没耐心听下去:“本王只问你,你可有提审何联三?”

徐长青心虚地嗫嚅:“这,不够可靠证据,如何能随便提审?”

话音刚落,便见恭王神色一凛、眼锋如刀:“诉状血书不够,百姓拼死拦你的车驾也不够?!你好歹曾是个读书人,现在却能当着本王的面妄昧良心说出这话?南境官场便是如此风气?!”

徐长青自觉有愧,他虽也官至从三品,原不必跪皇子,此时仍是屈膝跪下:“卑职自知对百姓有愧,只是,那何联三是戴家宅邸总管……”

“呯!”几案被大力一拍,杯盏震荡。

萧彦刻意做足怒火,冷笑:“戴家?!果然在西南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区区私宅管家,不过一介白衣,能为难官府朝廷不成?!此番本王倒要看看,戴家敢不敢违抗官令保他!”

原本听说恭王远离朝务,连平定北境草原的封赏也推辞不受,可见不争功劳,应是无意与戴氏树敌;因此此次他来巡察,不知是何态度,西南一众官员都在观望。但现在见他这幅对戴氏咬牙切齿的模样,徐长青不由心下猜测:

看来这位在驿站遇刺果然是与戴家有关,不然既是一贯淡泊,何至于恨得牙根痒痒。

——单就巡察一事,戴氏不至于下此致命狠手;如此明目张胆,唯一的解释就是事关大魏权力话间,顾行远恰在一旁,默默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分析的不错。萧彦吩咐:“今日早间戴宏达亲自上门来递的拜帖,晚间你随本王赴宴。”

“我?!”林文举迟疑:“……合适吗?”

萧彦知他顾虑出身,并不点破,反问:“如何不合适?莫不是你上次的病还没好?”

林文举想起自己在驿站中的丑态,白脸直红到耳根:“已然好了,以后决不再犯。”

萧彦见他心虚羞愧的样子,倒觉好笑:“医者都没发话,你怎么就如此笃定?”

顾行远犹犹豫豫地想说什么,林文举已坚决道:“决不再犯误事,王爷请放心。”

见顾行远低了头,萧彦没再追问。

***

从外看来,除了占地略多,戴家府邸与首阳城中世家并无两样,半新不旧的高墙,历经风雨的宅匾。

萧彦好整以暇地扶了乐孟的手,慢慢下车。

戴府正门大开,戴氏族长戴宏达一身朱红官袍,领着几个有官职的子侄垂手候在两边,阵仗不小。

戴宏达赶着迎上前来:“卑职戴以沫,见过恭王殿下。”

萧彦先是打量他,然后才应道:“戴大人不必拘礼。”

戴宏达继续赔笑:“锦川偏僻小城,不比首阳繁华,不知殿下在府衙那边可住的惯?卑职寒舍虽简陋,但已特意收拾出待客上房,不知殿下宴后能否赏光停驻?”

萧彦停下,正眼看他,似是认真又似玩笑:“现在连席都没开,不知是接风酒还是鸿门宴,本王哪敢答应住在你家?”

“咳,咳,二殿下说笑呢。”戴宏达不见半分尴尬神色,接了萧彦的话:“想来是途中遇见歹徒令殿下不安。卑职听闻此事也是义愤填膺,堂堂大魏岂能容此事?!幸得二殿下您福泽深厚,化险为夷,将那些狗胆包天的刺客处以火刑。听闻您之前在北境遇险,脱身后将那部落夷为白地。这份胆识心性,卑职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双手一拍合十,情真意切叹道:“可卑职也为二殿下揪心呐,请务必保重玉体,尤其是行出都城时,还是多带护卫为宜。”

语外之意明显:怎么你恭王一出首阳就遇险?

萧彦不紧不慢地随他往里走:“大魏治下国泰民安,大好疆土任我驰骋,本王又何须额外防范?怕只怕有小人

暗中作梗,那便防不胜防。”

戴宏达没答话,随行的一个戴家小辈随口附和:“二殿下不必烦忧、您贵为天家子孙,怎么会犯上小人呢?”

话送到嘴边,萧彦正好接了这句:“本王也如此想,怕的便是挡了别人的路啊。”

那戴家小辈方觉出言有失,不敢再随意说话:能被恭王挡路的“别人”,大魏就那么几个,明摆着呢。

戴宏达到底圆滑,聊不下去的话也能接:“大道为公,高低贵贱各有各路,殿下又怎会挡了旁人?实属多虑。寒舍备了锦川一流的美酒,保您饮之忘忧!哈哈,请!”

若是话不对路,萧彦早准备拂袖而去;眼下既是戴家赔尽小心,他便不急于翻脸。

自正门而入,方觉戴氏府邸富贵堪比皇宫:铺地方砖一踏便知是类比御贡的圃窑砖,檐上瓦当在夕阳余晖里隐隐闪光:是混了金砂烧制而成。以至于廊下垂幔、门前引毯,一眼看去皆是上品。

萧彦贵为皇子,自然不动声色;身后林文举开声叹道:“人人皆道戴氏富贵滔天,今日到访,才知道外人传说不能形容其一二!”

“滔天”二字刺耳。

戴宏远走在萧彦侧旁落后半步,没及时接话,一个戴家子弟便笑:“外人只知我家富贵,哪知这偌大家业都是先祖辛苦积攒!”——他言语间颇为自豪。

戴宏达不及阻拦小辈答话,还未开口补救,已见恭王沉下脸色。

——大魏的主人是萧氏。你戴氏在南境,不过是在主人的地面上讨饭吃——他此时只恨家中各房对小辈一贯管教不严,个个开口说话都全是破绽——一向被人奉承惯了,怎么可能练就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岂不知人家开头就挖了坑等你跳呢!

林文举不给他插话间隙,已叹道:“大魏治下,多少黎民百姓勤恳劳作、正当营生,却不见有谁能积攒下这富可敌国的产业啊。”

这话无论如何再接不下,戴家一众小辈齐齐哑声。

戴宏达做足惶恐之态:“这,寒舍确实偶有铺张,今日为迎接二殿下更是用心布置——但‘富可敌国’这四字,哪当的起啊!我戴氏一衣一饭

都乃天家所赐,子孙世代不敢忘!”

林文举不依不饶:“戴大人若将此处称为寒舍,首阳城内可就没有像样的宅邸了。”

戴宏达心里恼怒,面上仍笑,却已隐隐负气:“不敢当,实在不敢当!——先生言谈风趣,不知师从何家?”

林文举拱手:“一介布衣,不是读书人,更无师从,叫戴大人见笑。”他说的流利,似乎早准备好了答案。

戴宏达虽是已打听过恭王的情况,此时也不知这个言辞犀利的门客是什么来头——无论如何,想不到此人便是之前令首阳街头巷尾皆道恭王风流的那个小倌——只当他是客气:“先生何必自谦……”

萧彦岔话道:“戴大人还未与本王引见贤公子们,不如慢慢叙话。”

戴宏达连连称是,待入席坐定,宾主客套一番,一一介绍子侄。早有丝竹声起,舞女翩跹。

萧彦便在大好气氛中笑问:“因是百姓在首阳告状,君父疑惑,这才派本王南行。事情牵涉到戴府下人。戴家如此盛情,本王便也实话实说:今日到访,除结识戴家英才外,本王还想向戴大人讨个人,不知道戴大人准不准?”

戴宏达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旁人倒罢,只那何联三乃是戴宅总管,尽知戴家底细,岂能轻易让人带去州府受审?但听闻本是康王主动请命,康王急病后恭王才顶了差事,未必就是来真格的,戴家不愿草率结怨;更别说恭王半道还曾遇刺,整个南境都猜测是戴家所为,也难怪恭王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当下含糊道:“二殿下说笑。大魏自有法令昭昭,官府行事,我戴家岂敢说准不与准?”

萧彦颔首:“如此便好。”

待要细说敲定,忽然丝弦音高,舞女长袖扇起阵阵香风,队列开合,一位细腰佳人舞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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