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1 / 1)

今日的天气和昨日一样好,太阳不似盛夏时那样凶残,只斜斜地照向地面,阳光里透出些软绵绵的感觉来。

昨日失败的白玉奶芋似乎给了元宜不小的打击,她在树下的小板凳上坐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再去御膳房。

狗弟弟从笼子里放了出来,这会儿正站在树梢上揪着叶子玩。元宜轻轻唤了一声,它就灵巧地飞下来,稳当当地立在元宜的肩膀上,乖巧地不动了。

许是这两日吃得好了,玩得痛快了,狗弟弟一身淡黄色的绒毛颜色变深了些,翅羽硬了一点,末梢处还显出若有若无的赤色。

元宜轻轻点了点狗弟弟的小脑袋,看着小东西无忧无虑的傻样子,倒突然觉得有些惆怅。

人的情绪是很奇怪的东西,它可以被妥善隐蔽在心底处数年不被发现,却也会像是白日惊雷一般突然在脑中炸响,充斥所有角落。

她并不是特别清楚这丝惆怅里面包含了什么,可能有失望,可能有遗憾,可能还有被“囚禁”的隐忍与寂寞。

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黄色的鸟笼和整齐宏伟的宫墙融为一体,和外界的喧闹分割开来。后宫人影寥寥,总是那样安静,那样……让人想要逃离。

“小叶子!小叶子!”狗弟弟吃完叶子,突然开始叫了起来。它一边瞪着小眼睛叫喊着,一边歪了歪脑袋去蹭元宜的下巴。

“小叶子不在,小叶子今天回家了,不能和我们一起玩了。”元宜觉得下巴有些痒,方才的情绪被冲淡,弯起眼睛小声抱怨了一句。

小叶子是谁?

小叶子是叶娴——叶太妃。

不知为何这狗弟弟不喊叶娴叶娘娘,而是喊起小叶子来。不过叶娴却并不是很在意,反而觉得有意思,便由着狗弟弟这样叫了。

叶将军马上要过生辰,正值五十整年,需要大办。叶娴这会儿也是个闲人,于是被叶将军叶夫人喊回了家,一同庆祝生辰。

叶娴不在,其他的宫人们又对元宜很是忌惮从不多言,因此这偌大后宫里,唯一能和元宜说得上话的,只剩一个狗弟弟。

可狗弟弟终究不是人,它只是一只小鹦鹉。

“唉……”

元宜轻轻叹了一声,看着空旷的院子,慢慢站了起来。

狗弟弟也在肩膀上直起脑袋,抖抖翅膀重新飞到了树上。

“还是出去走走吧。”

元宜伸了个懒腰,抬步朝外面走去。

她的脚一落在浮云宫外面,几个侍卫就默默跟了过来,与元宜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一声不响地走在她后面。

元宜早已见怪不怪,只把他们当做空气。

她沿着湖边阴凉的地方走着,喂着湖里一模一样的鱼,赏着和往日一模一样的景,经过和往日一样的宫殿。

有的宫殿外面没有什么人,有的宫殿外面站了不少人,这是这些人看见元宜,都像是看见什么吓人的鬼怪一样颤颤巍巍地迅速低下脑袋。

她有那么吓人吗?

无趣。

元宜摇了摇头,面色无波地朝前走。

不过走着走着,平淡无波的脸色却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迅速地想要转身溜走,却还是没有错过那满含着喜悦高昂直冲云霄的呐喊:“太妃娘娘,您终于来了!”

胖大厨这一声喊,蕴含着说不清的感激和渴求,像是一个数日没有进食的馋嘴胖子,看见许久未见的美食时候发出的一声哭号。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路过而已。

路过。

元宜实在是不能忽略那巨大的声音,只能尴尬转身,尴尬开口:“那个……你误会了,本宫只是碰巧路——”

“太妃娘娘!小人昨日怠慢,还请娘娘给小人一个赎罪的机会!”

“娘娘今日想要做什么菜?”

胖大厨变身灵巧的胖子冲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个大礼。

这就有点突然了。

元宜被吓了一跳,看着胖大厨亮晶晶的眼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本宫今日不想学菜。”她被面前的胖大厨还有不远处的其他御膳房宫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忙利索地拒绝。

“娘娘不想做菜?”胖大厨一愣,脸上有些遗憾:“是小人失礼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朝元宜笑了笑:“娘娘什么时候想做菜了,随时来这御膳房,小人定竭尽全力侍候!”

元宜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从容转身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个胖大厨怎么回事?看着昨天自己做出来的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居然还想要教自己做菜?

这是什么无私的奉献精神啊。

越挫越勇就是如此吧。

元宜感慨地摇了摇脑袋,走了几步,却听见后面的胖大厨似乎小声叹了一声:“希望陛下今晚不要再来了。”

她猛地回头,却只见胖大厨拖着步子回到屋子里,背影看上去有些沉重。

谢钧辞……

元宜眸中闪了闪,只是不语,继续朝前走去。

不过没走两步,却看见个老熟人。

当朝丞相,原大理寺卿——蒋昭。

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丞相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刻板样子,规规矩矩穿着官袍,发丝梳得整整齐齐分毫不乱,面色严肃,微皱着眉头看着周围一座座宫殿。

他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图纸,指间夹着支炭笔,时不时在纸上圈圈画画。

蒋昭在图纸上一座宫殿的位置画了一个叉,擦了擦额上的汗,抬眼时却看到面前多了个绯色的身影。

女子一袭绯色长裙,头发简单地绾起,发髻中间插了一个素净的白玉簪子,手上握着一把合起来的折扇。

秋水剪眸,黛色远山眉,肤色白皙,唇色娇艳。二十岁的女子似乎和二八年华的少女无差,面容灵动,未曾沾染半点俗世的家常琐事烦忧。

蒋昭被面前的艳色晃得愣了愣,而后放下手里的东西,恭敬行礼:“臣见过太妃娘娘。”

元宜注视了一会儿他手里的图纸,垂下眼帘轻声道:“蒋丞相公务繁忙,怎今日来了这后宫?”

新帝登基已有两月,虽说重要的事忙完了大半,但朝臣之间的清洗调换还远远未完成。蒋昭身为丞相更是事务众多,常被陛下唤到御书房议事,鲜少有时间去其他地方。

“回太妃娘娘,臣今日来,是为了后宫修缮之事。”

“修缮?”元宜面露疑惑:“后宫每年都会修整,如今看起来还挺新的呀?”

“太妃娘娘有所不知,这后宫历年的修整只是补路修墙而已,并未进行整体的修缮。况且数百年来后宫的布局已与当年大有不同,图纸上的格局图也要重新改。”

“原来如此。”元宜颔首,可又开口问道:“可修缮宫廷绘制图纸一事向来由工部负责,怎么蒋丞相屈尊做起这种事来了?”

“这……”蒋昭似是被这问题难住,眉头皱得紧了些。

元宜依旧静静看着他,嘴上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并未催促,只是耐心等待他的回复。

蒋昭终于招架不住,轻咳两声,慢慢开了口:“娘娘可知,前几日陛下因为纳妃之事在朝中震怒?”

纳妃?

元宜愣了。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眼里的光也渐渐暗下去。

她……她从未听过有任何人提及纳妃的事。似是有一道无形的城墙一样,后宫的所有人都对这一事缄口不言。

蒋昭并未注意到元宜的异样,继续说了下去:“因为纳妃之事,工部尚书前几日和陛下闹得有些不愉快。其实这修缮后宫之事本也是为了日后陛下纳妃赐宫方便,不过图纸确实需要重新绘制,陛下也同意了。”

“但……发生这档子事,陛下又怎会应允工部处理这事?”蒋昭苦笑一声,挥了挥手上的图纸:“臣早些时候在工部任过职,对图纸绘制之事较为熟悉,便揽了这活儿来。”

元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想朝他笑笑,却发现这嘴角怎么也扯不起来。

“既然这样,本宫就不打扰蒋丞相了。”她有些恍然地朝蒋昭摆了摆手,不再言语,利落地越过他离去。

蒋昭朝她背影俯身行礼,面上却多了几分思虑。

他将图纸展平,继续画起布局图来。

*

元宜已经走出去了很远,但思绪似乎还飘在原地,眉毛也紧紧揪在一起。

“纳妃”这两个字像是被狗弟弟破锣一样的声音放大了数倍,一遍一遍在脑子里盘旋。

元宜克制地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的心情更不好了。

蒋昭碍于朝堂政事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很多地方含混过去说了个大概。

本来是谢钧辞拒绝纳妃才在朝中震怒,并且因为工部尚书是上奏纳妃的一把手,直接免了工部的修缮之事。

他本就不想轻易动后宫,如今更不想让看不顺眼的人来修缮后宫。所以蒋昭才领了这个活。

可在元宜耳朵里听起来就不是这回事了。

元宜听到的意思,那就是皇帝想要纳妃但工部不赞同,于是震怒,派了效率更高办事更好的蒋昭来处理这件事,早日完工早日收人进入后宫。

这逻辑上完全说得过去,元宜越想越对,索性寻了个亭子,坐下不走了。

她拄着下巴望着天,眉毛中间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

是啊,皇帝怎么可能不纳妃?

她从小就听许许多多的人讲过,皇帝是天下至尊,血脉尊贵,需要广纳贤妃延绵子嗣。

记得在西疆时她还和那人关于这事说起过不要命的玩笑话,把草原里那匹领头种马和皇帝作比。

那时少年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她,把装着甜奶的水囊递到她嘴边:“元宜姐姐说得对。”

对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两天看了一个超级好看的修仙文,手上的古言突然就不香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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